“你的外派申请已经通过，给你一个月时间交接。”

经理补充外派出国的注意事项，语气难掩惊讶，“从你结婚后，就没怎么见你这么积极过。”

当初结婚，沈舒想专注事业，可沈父沈母那边没人照顾，于是顾远牧主动放弃高薪晋升的机会，当一条咸鱼，花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

可如今，沈舒不再需要自己，她有更好的助手。

顾远牧捏着文件，上面外派两个大字，是他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也是求来的结束。

顾远牧强撑起一抹笑配合，“我希望这件事先保密。”

经理以为他担心被人抢走机会，所以很是理解的说道，“放心，公司敲定后就不会再变的。”

顾远牧没有解释，笑着道谢。

回到别墅，顾远牧疲惫的将文件放在桌子上，过了一会，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怎么不去房间休息。”

沈舒推门，皱眉担忧的看向沙发上的顾远牧，“你上次发烧刚好。”

沈舒关心走上前，身上是陌生的香水味，她想试一下顾远牧的体温，却被顾远牧躲开。

“我没事，只是休息一下。”

顾远牧想起刚毕业去上班那会，他顶着冷风去给客户送文件，结果感冒，当天晚上，高烧不退，沈舒衣服都没穿几件，直接冲去药店，一夜未眠的照顾他。

可上次，只是让人送来几片退烧药。

沈舒愣了一下，没想到顾远牧会避开。

顾远牧顶着疲惫后的眩晕，坐在沙发上，抬头仰视，哑声询问。

“晚上一起吃饭吗，我订好餐厅了。”

沈舒闻言，扫了一下手表时间，“我公司还有事，拿个东西就走。”

“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

顾远牧一眼不眨的说道，试图让沈舒留下，却只得到沈舒低头敷衍的亲吻。

“老夫老妻了，我明天再陪你过，也是一样的。”

沈舒笑说，顾远牧抓住她的手，张嘴想说话，结果对方手机传来一阵震动。

顾远牧看见“江洲”两个字，身体僵硬在原地。

沈舒却没注意，收起手机，叮嘱顾远牧好好吃饭，便离开了。

不一会，门铃重新被响，顾远牧眼眸亮了一下，开门却发现是外卖员。

“沈小姐让我送过来的，纪念日快乐。”

外卖员将一大束的玫瑰花递给顾远牧，还提着精致好看的蛋糕。

鲜艳的红色刺痛顾远牧的心脏。

对面却浑然不觉，拿出漂亮好看的礼盒，“这是沈小姐特意交代的礼物，她说是公司出的新品，拿到第一个，就忍不住给您了。”

沈舒的公司涉及多个产业，她本人尤爱设计手表，只是顾远牧对手表没兴趣，从来不带，沈舒才将重心放在设计服装上。

“玫瑰花丢掉，蛋糕送你。”

至于手表，顾远牧拿过来，牵强说道，“跟沈总说，我过的很开心。”

顾远牧坐在柔软舒适的沙发上，他想，如果沈舒留的更久一点，或许就能看见那份外派文件。

但沈舒没有。

手机传来震动，顾远牧以为沈舒要回来，却是一条短信。

顾远牧疑惑点开，图片里面是沈舒的身影。




顾远牧静静的看着沈舒的背影，他以为的好聚好散，结果都是演出来。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要纠缠。

沈舒没想到一回头便看见顾远牧在自己身后，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将手机藏到背后。

“远牧，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沈舒紧张兮兮的问道，顾远牧早已收敛所有的情绪，他扯了一下嘴角。

“刚刚。”

既然沈舒想要演，那他就演下去吧。

顾远牧牵强的笑了一下，“小舒，我感觉身体好的差不多，可以出院了吗？”

顾远牧实在不想喝由旁人插手的汤了。

“我想回去。”

原本还想让顾远牧多待一阵，但看到顾远牧那坚决的态度，想到医生的嘱咐，沈舒只好答应。

之后几天，顾远牧再也没提离婚的事情，沈舒也逐渐去上班。

只是顾远牧过分的安静，让沈舒隐隐不安。

“家里的衣服呢？”

在看到顾远牧衣柜都是空的那一刻，沈舒皱眉慌张的问道，“怎么都没了？”

顾远牧没想到沈舒会回来，公司机票信息已经订好，就在五天后，他提前准备。

“最近要换季，我先收进去了。”

顾远牧无奈的说道，“你看，我刚要把秋天的拿出来。”

顾远牧从另外一间房间抱出一堆衣服，可他知道，这些是后面也要收行李箱进去的。

沈舒将信将疑，房间里除了衣柜，找不出任何变化，她松了一口气。

“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吧？”

沈舒走过来，温热的掌心圈住顾远牧的胳膊，“药有没有按时吃？”

顾远牧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点头。

“那就好，我后面要开会应酬，估计不能回来，你记得按时吃。”

原来是因为这个，顾远牧心中酸涩，却还是温声说道，“你放心去吧。”

不用离别，沈舒应该也不会难过。

顾远牧心想，抽出自己的胳膊，动作疏远陌生。

沈舒心一紧，顾远牧从不会拒绝自己任何亲密的举动，这让她觉得反常。

“你别难过，别生气啊，我很快回来的。”

这话像极当初沈舒创业繁忙，顾远牧委屈她没陪自己，当时的沈舒就是这么哄他。

可时过境迁，当初沈舒能做到的，现在她已经做不到了。

“好。”

顾远牧笑着点头，可眼底一片苍凉。

沈舒咬唇，跺脚让顾远牧证明自己不生气。

“这样可以了吧。”

顾远牧微微低头，在沈舒的额头落下一吻，沈舒在外是女强人，可他知道，沈舒很好哄。

“这还差不多。”

沈舒害羞的眨眼，顾远牧眼神浮现一点温度，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

沈舒要应酬，顾远牧也要，公司要好的几个同事，再他离开前一天，为他准备送别会。

“顾哥，记得常回来啊。”

刘强是顾远牧一手带出来的徒弟，跟他关系最好，语气十分不舍，但大家心里清楚，那边缺人，不知道得待多久。

顾远牧拍了拍刘强的肩膀，“会的。”

一行人吃完，准备离开的时候，经理抓住顾远牧的袖子。




“小舒，我急性肠胃炎，药没在身上。”

沈舒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脸上闪过的纠结，让顾远牧知道答案。

顾远牧从不用这些手段，以前不屑用，现在用了，却发现不如不用。

让自己卑劣，又得不到答案。

顾远牧捏紧自己的衣角，在寂静只有吃饭声的餐厅，他卑微的想，就算是沈舒愿意可怜自己，也没事。

“远牧，江洲那边发烧，我让人送你回去吧。”

沈舒亲手打碎顾远牧心中，那星碎的希望。

沈舒没发觉，蹲下身，抬头看顾远牧，“你知道的，万一高烧的话，对身体影响很大。”

“你回去吃个药，就会好的。”

顾远牧看着恳求的沈舒，扯了一下嘴角，“好。”

“那你晚上回来，我有事跟你说。”

沈舒松了一口气，站起来弯腰亲了一下顾远牧的额头，欣喜无比，“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为难的！”

“嗯。”

此时顾远牧已经失去知觉，嘴巴机械性的抖动，“但是你答应我，晚上一定要回来。”

“没问题。”

沈舒说完，让服务生过来买单，已经订好顾远牧回去的车。

顾远牧看着沈舒的背影，逐渐模糊，脑袋直接趴到在桌子上。

“先生！先生。”

等醒来的时候，便是在医院，医生让家属过来办手续。

“不用了，我自己办。”

已经深夜十一点多，顾远牧想，沈舒快回来了。

于是不顾摇摇欲坠的身体，顾远牧狼狈回去，刚到门口，就看见江洲把沈舒送过来。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沈舒朝顾远牧过去，一碰对方的手，发现凉的可怕，“快去房间暖暖。”

“我扶顾大哥进去吧。”

江洲在一边乖巧说道，顾远牧一反常态，冷声命令，“你回去，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江洲尴尬的站在原地，沈舒见顾远牧心情不好，于是示意江洲先离开。

沈舒拉着顾远牧回到房间，还没坐下去，顾远牧去抽屉那边拿出一份文件。

上面大写的离婚协议，让沈舒一瞬间呆滞慌神。

“远牧，你什么意思？”

沈舒修长细白的手指把离婚协议推回去，“不要开玩笑了，好端端的离什么婚？”

沈舒认真的说道，可那颤抖的语气还是暴露出她震惊的情绪。

顾远牧低垂的眼眸终于抬起来，那双眼睛再无半点生机，甚至嘴唇苍白的吓人，毫无血色。

“小舒，你真的觉得这个婚姻有维持的必要吗？”

“我们之间还有爱情吗？”

顾远牧缓缓说道，每个字都是在他的心上剜出一口肉，那么疼，却又那么真实。

“你不爱我了吗？”

震惊尖锐的声音划破别墅寂静的空气，沈舒激动的身体微微颤抖，她不愿意相信。

离婚协议书静静的躺在桌上。

顾远牧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飘飘一句话戳穿现实，“是你不爱我。”

“相同的表，给不同的人，小舒，你要让我怎么相信你爱我？”

顾远牧戳穿这些时日伪造出来的恩爱，他实在累了，说到最后都觉得自己可怜。




可等来的是江洲扶着沈舒回来。

“沈总，你家真大。”

江洲艳羡的说道，顾远牧从他手里接过沈舒，想说谢谢，结果沈舒先开口。

“你要是想要的话，改天给你安排。”

顾远牧皱眉，但没多说什么，反而是江洲害羞的摇头，眼神明亮的盯着沈舒，“不用了，姐姐你少喝点酒，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好啊，小洲你下次监督我。”

多宠溺的话，顾远牧当时心里便不安起来，他让江洲先回去，自己照顾沈舒洗漱。

看着沈舒柔顺的长发，顾远牧依然忘不了江洲的眼神，那藏不住的爱慕。

顾远牧想，沈舒那么敏感锋利的人，总该察觉到的，可次日，她对江洲绝口不提。

沈舒酒后不忘事，那次却说什么都不记得。

后来，顾远牧刷江洲的朋友圈，才知道那些酒局都是沈舒主动搭线，介绍给江洲的人脉。

沈母见顾远牧出神的发呆，轻声喊了一下对方。

顾远牧摇掉心中那沉甸甸的情绪，将手中的包递给沈母。

“妈，这是五十万，我给你们养老用的。”

顾远牧温声说道，沈母摇头拒绝，“怎么说到这个呢，小舒那边也给我们不少。”

“小舒是小舒，我是我，这是一点点心意。”

两位老人对自己不算差，也支持过自己和沈舒，顾远牧早早打算，他没有沈舒那么多钱，但也有攒不少。

如今给了，省的日后再回来。

顾远牧笑着将东西给沈母，“妈，收着吧，别让我担心。”

“怎么说的马上要离开了一样。”

沈母无奈说道，见顾远牧态度坚决，只好接过，没想到被进来的沈舒撞见。

还有手提礼品的江洲。

“远牧，你怎么过来了？”

沈舒看见顾远牧，眼神一亮，快步过来挽住他，“我刚刚回家，都没看到你。”

“对啊，沈总失望好一阵了。”

江洲在一边意味不明的附和。

顾远牧扯了扯嘴角，没有答话，目光从江洲身上收回来，默默地抽回被沈舒挽着的手。

沈舒皱眉，不满意顾远牧的动作，想要去拉对方，却被江洲的话吸引去注意力。

“伯母，你手里是什么，好精致的红包。”

江洲把礼品放在一边，好奇的打量。

顾远牧心中一紧，想圆过去，却被沈母抢先一步，“这是小牧给我的养老钱。”

“顾远牧你要干什么？好端端的拿什么养老钱。”

沈舒一脸探究的看向顾远牧，只觉得最近这段时间很不对劲。

“今天来的时候，银行跟我说到期了，我就顺便拿出来了。”

顾远牧不想在这边把话说开，他想和沈舒好好解决，给这段感情一个体面。

“是吗？”

沈舒将信将疑，可心底逐渐浮现不安，最近这段时间，顾远牧实在安静的过分。

“那你把钱拿回去。”

不知该怎么安抚心底的烦躁，沈舒只好拿过沈母手中的红包，塞给顾远牧。

“妈，我等下再把钱打给你。”

沈舒温声说道，顾远牧无声的叹了口气，只能后面再给了。




沈舒面前是一位着装正式的男子，顾远牧认得，正是那位私人秘书，江洲。

顾远牧问过，沈舒只说对方是她高中学弟，大学一毕业就来投奔她，自己自然要好好对待人家。

可普通的学弟不会发这么暧昧的图片。

沈舒微笑抿唇盯着对方，温柔的气息快要溢出屏幕，她拿着手表递给对方。

顾远牧手指发麻，拉黑发信人的那一刻，他发现那手表，和沈舒送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顾远牧想，新品，原来江洲也可以拥有，而沈舒都不愿意留下给自己戴上。

顾远牧将手表和外派文件放在房间的抽屉里，里面有他和沈舒的结婚证，还放着一纸待签的离婚协议。

之后几天，顾远牧怎么也没等到沈舒，联系上的时候，也是江洲接电话。

“沈总最近在忙，没空。”

男人清脆响亮的声音透着年轻，顾远牧想起自己和沈舒走过的七年，新人变旧人。

“让她看看手机，我给她发消息了。”

顾远牧喉咙微涩，遭到对方的拒绝。

“那些短信，我已经删掉了。”

“您作为沈总的丈夫，这时候影响她工作，不好吧？”

江洲露出狐狸尾巴，顾远牧觉得好笑，也对他肆无忌惮的话语感到愤怒，“沈舒没让你管家事吧？”

顾远牧一手捏住手机，一手撑在书桌上，语气生硬，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没多少底气，只剩下心寒的难受。

江洲没被顾远牧惹怒，反而格外从容的说道，“顾先生，您觉得我还是私人秘书吗？”

一句话让顾远牧狼狈的挂断通话。

是啊，私人秘书会那么亲密吗？

顾远牧盯着江洲给自己发来的图片，照片里的沈舒低头看文件，忙碌的批改，偶尔抬头瞥了一眼，又埋头工作。

只是那眼神，无意中透着宠溺，顾远牧出神的想，沈舒也可以这么对别人啊。

沈舒没回来的时间里，顾远牧将自己的衣服收拾好，顺便去看看沈父沈母，毕竟这一派，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

沈舒的父亲多年前因为负债，被人打残，沈母受到刺激，精神偶尔错乱，所以当初沈舒想要创业，顾远牧选择照顾两位老人。

后来沈舒创业成功，把两位老人安排在疗养院里，顾远牧有时候过去看看。

“小牧，舒舒怎么没一起来？”

沈母看见顾远牧很是开心，拉着说七说八，“我知道舒舒忙，你得劝劝她。”

“舒舒可是最听你的话了。”

顾远牧笑的勉强，沈舒已经很久没听自己的话。

一年前，沈舒频繁出入酒局，醉得在外面的酒店入睡，顾远牧皱眉劝她少喝一点。

沈舒满是醉意的抱着他，说没事。

“这样伤身体，我舍不得。”

顾远牧无奈的说道，替沈舒揉着拧起来的眉心，沈舒借此握住他的手，攀附上去，索取一个红酒味的吻。

“没事，刚好锻炼酒量。”

顾远牧不放心，想替她挡酒，“我下次跟你一起去。”

“不用啦，你去干什么，被劝酒，我也舍不得啊。”

沈舒圈着顾远牧的腰，在外面冷了一天的神情温柔下来，“你负责在家等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