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芷忽然跪在张墉面前。

她毕竟也是有些脑子的。在崩溃之余，也意识到，张墉不是她的敌人。

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对她这样。直接就逼供了。

是他将她从敌人手里救出来。

他不是坏人！

啊……

他不是坏人。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顿时如释重负。

钟阳又刚好进来。有事报告。看到李静芷跪在张墉面前。顿时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没事。你嫂子知道错了。什么事？”

“报告队长，岑金福死了。”

“怎么死的？”

“大伙儿一下子没注意，用刑太狠了，结果……”

“知道了。去吧！”

张墉摆摆手。不在意。一个小角色而已。

他不需要顺藤摸瓜的。所以，不需要岑金福的口供。对方死不死都无所谓。

这些日谍嘴巴都很硬。很难撬开。弄死就弄死了吧。

死了还不用浪费粮食，浪费药品。

“是。”

钟阳转身离开。

李静芷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不知道岑金福是什么人。只知道有一个人被张墉的手下弄死了。原因是用刑太狠。

可想而知，刑罚是有多么的残酷。如果这个人是她……

“起来说吧！”张墉放缓了语气。

“我，我是去找方老板的……”李静芷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说出方老板这三个字时，她知道自己做了叛徒。

唯一的希望，就是张墉是个好人。

“找他做什么？”

“我……我害怕，想要找他。”

“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害怕。”

“你知道他的身份？”

“我就是在他那里参加的读书会，然后成为积极分子……”

“行了。不用说了。”

张墉皱皱眉头。让她坐好。懒得再问了。

淮州书店已经暴露了。如果他是党务调查处，立刻派人抓捕，肯定能抓到一串。

居然组织了读书会！

只需要按照名单抓人。都不费丝毫力气的。

默默的伸手敲着桌面。

李伯齐的这个毛病，他居然也学会了。

果然是好的不易学，坏的学得特别快。

“你，你要抓的是日谍，不是他们，是吗？”李静芷咬着嘴唇，还带着最后一丝丝希望。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张墉没好气的回应，“我找个牢房给你住。好好反省反省。”

他可不是说说而已。真的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牢房。

必须让她好好的冷静冷静。

同时，这里也是最安全的。

任凭党务调查处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跑这里抓人。

回到办公室。

电话忽然响。

拿起话筒。发现是裴雪打来的。

“姐、姐夫……”

“说。”

“李老师不见了……”

“她已经被我抓回来坐牢了。”

“啊？”

“你们两个赶紧回家。没事不要在外面瞎逛。”

“哦……”

不等裴雪继续说话，张墉就挂掉了电话。然后来见李伯齐。

李静芷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李伯齐的手里。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以李伯齐的嗅觉，早就察觉到李静芷的异常。

然而，李伯齐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

是单纯的好心？

呵呵。

想深一层，又何尝不是在加深对他张墉的控制？

他张墉的身边，多了一个红色分子。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一旦暴露，他张墉肯定受影响。

别忘记了，力行社最开始的任务，其实就是抓红党。

哪怕是现在，抓红党也依然是主流。调来淞沪地区抓日谍的，才两个行动组。而力行社特务处总共有八个行动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张墉自然是对李伯齐死心塌地。如果背叛李伯齐，这个雷马上就会引爆。然后将他炸的粉碎。

他有能力反抗吗？

暂时没有。

他甚至没有单身脱逃的机会。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甚至都没有安全屋。也没有伪造的身份。

“咦？”

隐约间又感觉哪里不对。

李伯齐一直催促自己去做的事，似乎可以很好的帮助自己脱逃啊！

你看，线人……

只要有线人，就等于是有秘密关系网。必要的时候，可以紧急藏匿。

既然有了秘密关系网，那安全屋当然也没有问题。

发展一两个户籍科的警察作为线人，做几个假的证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古怪……

李伯齐在教自己逃跑？

还是在教自己如何生存？为以后中日开战做准备？

或许兼而有之？

决定出去一趟。

去看看那个淮州书店。如果人还在，就让他赶紧跑。

开车出门。

没有直接前往淮州书店。

而是将车停在三条街之外，然后再曲折蜿蜒前往。

结果，才刚刚靠近淮州书店，就发现了隐藏的特务。不用问，绝对是党务调查处的。他们已经发现淮州书店了。

有点麻烦。

居然有四个特务。还都带枪。

附近可能还有党务调查处的隐藏的监控点。盯死淮州书店了。

情况危急。

一旦方老板被抓，可能供出李静芷。

到时候，为了避免被党务调查处有攻击的口实。力行社可能内部将李静芷先处理了。

换言之，就是大好美女，香消玉殒。

可惜啊……

拔枪。

没别的。掏枪就是干。

枪一响。那位方老板应该会警觉。要么跑。要么死。

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方老板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或许会果断了结。

深呼吸。

努力让自己冷静。拿出柯尔特M1911手枪。

这是一把黑枪。用的是11.43毫米口径子弹。枪是肯定追查不到的。子弹也肯定查不到。正好用来打黑枪。

好！

干了！

悄悄闪现。

看到两个监控的特务。

就是他们了。

因为时间关系，他只能杀两个。

枪一响，他就必须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否则，党务调查处就会追上来。

“嘭！”

果断开火。

那个特务应声而倒。

距离三十米。准确命中。但是死没死，不知道。

“嘭！”

张墉继续开枪。

打中第二个特务。同样是打中。无法判断死活。

转身就跑。

将柯尔特M1911手枪收入随身空间。

迅速上车。

向前疾驰。

忽然，眼神一闪。地图显示有红点。

日本人？

下意识的开车跟上去。发现前面有一辆黑色轿车。

根据地图判断，日谍应该就是在这辆黑色轿车当中。当然，黑色轿车里面，可能还有其他人。

依稀间有些熟悉。随即想起。这不是斯蒂庞克吗？

老天爷！

发达了！

又是它！

里面的人绝对是日谍！

只要抓住这辆斯蒂庞克，就会有无数的斯蒂庞克飞来。

如果里面真的是王德发。他的荣升糖厂就完了。每年几十万大洋的利润啊。购买好几辆斯蒂庞克了。

迅速停车。找电话打给李伯齐。

“你没看到魏勇？”

“没有。”

“金蝉脱壳！我们上当了！”

“什么？”

“魏勇他们跟错车了。有两辆斯蒂庞克！”

“那我抓人吧！”

“注意安全！”

李伯齐吩咐着。同时派出增援队伍。

张墉挂掉电话。随手扔出一枚大洋作为费用。然后开车迅速追赶。

还好，成功追上。直接超车。一个斜刺里将对方拦截。

下车。

掏枪。

“砰！”

“砰！”

对天开枪。

必须的。他身上有火药味。

如果他现在不开枪，刚才开枪的火药味就无法解释。

斯蒂庞克缓缓地停住。


“不许动！”

“不许动！”

那五个日本人立刻感觉不对。

潜意识告诉他们，他们被发现了。

对方清走五个外人，就是要抓捕他们。

草率了……

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拦截。

更要命的是，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

想不通。

对方是怎么发现的？

“八嘎！”

有日寇当场吼叫起来。

他转身就跑。

试图爬上车厢去寻找武器。

结果……

“哒哒哒……”

“哒哒哒……”

魏勇直接一梭子。

他用的可是汤姆森。子弹威力极强。

那个日寇顿时中弹，当场倒在了卡车旁边。可以百分百的肯定，是死透了。

“八嘎！”

日寇司机试图上车，强行开车。

结果一串子弹飞过来，将他也打死。那是曹孟奇开枪。

“啪！”

“啪！”

其他人也是纷纷开枪。

但是，残存的三个日寇，动作却是非常灵活。

两个迅速的钻到了车底下。一个则是成功的翻到了车厢上面的石头上。

“呼！”

一块石头砸过来。

曹孟奇猝不及防，被石头砸到，当场向后倒。

“哒哒哒！”

“哒哒哒！”

幸好，一串机枪子弹过去。

车厢上面的日寇当场丧命。

张墉朝后面竖起大拇指。那个国军机枪手不错。一会儿得好好表扬。

“啪！”

“啪！”

继续开枪。

然而，两个日寇躲藏在车底下，继续负隅顽抗。

曹孟奇也不敢叫抓活的。

开玩笑，抓活的，那有那么容易？这都是亡命之徒。

是敢连续两次抢劫财政部的仓库，强悍打死了七十个武装守卫的凶匪。幸好他们没有枪。否则，后果着实难料。

张墉头脑发热，持枪上前。

战斗就是这样。要么畏惧退缩。要么热血上涌。

一旦热血上涌，就会失去理智。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敢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他现在就是后者。

特娘的，就不信了。我这样伏击，都搞不定你！

干脆趴在地上，对着车底射击。

“砰！”

“砰！”

一口气将弹夹打光。

一个日寇躺在地上不动了。应该是被打死了。

另外一个角度有点问题。不知道打死没有。处于超级热血上涌状态下的张墉，居然钻入到了车底下。

抓住一个日寇的手臂，硬生生的将对方拖出来。

哦，这个是死的。

脑袋都被打爆了。

放手。

回去拖另外一个。

这个日寇居然还试图挣扎。居然还没死。

但是，张墉有的是办法。

“砰！”

“砰！”

打爆对方的肩胛骨。

看你挣扎！

挣啊……

“砰！”

“砰！”

又两枪打爆对方的膝盖。

这就叫让对方彻底的失去战斗力。除非是牙齿里面藏有毒药。

如果是那样，就没办法了。

然后，硬生生的将对方拖出来。同时举手示意，别开枪了。留一个活口。

“停止射击！”

“停止射击！”

魏勇急忙叫道。

枪声这才停止。

“要命……”

枪声一停，张墉就感觉全身虚脱了。

自己都难以置信。刚才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勇。难道真的不怕死？好像是真的不怕……

倒是那些惊魂未定的警校生。一个个脸色煞白。

上来就是这么激烈的战斗啊！

幸好敌人没有枪。

“上！”

曹孟奇带人上来，仔细检查。

确信所有的目标都已经被打死。死得透透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也是一屁股坐倒。他受伤了。

被日寇用石头砸了一下，正在胯骨的位置，痛的要命。

“八嘎……”

“八嘎……”

那个还没断气的日寇含糊不清的吼叫着。

可惜，他已经没有机会自杀。因为张墉已经用破布将他的嘴巴堵塞起来。

这是力行社的基本功。张墉这几天都在苦练。

很显然，这几个日寇，似乎不是专业的特工。似乎并没有一些特工手段。

几个警校生拿着绳索上来，将日寇捆绑起来。

第一次参加战斗的他们，又是紧张，又是激动。同时又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张墉来到那个国军机枪手的旁边，快跑，跳跃，翻身进入车厢。拿出五个大洋。直接塞到对方的手里。这就是给对方的奖励。

咱不玩别的。要给就给大洋。

“长官……”

“拿着！”

张墉不容置疑的说道。

那个机枪手这才收下。

其他的士兵都是露出艳羡的神色。跟着力行社办事，就是有钱途啊！

张墉翻身下车。动作非常利索。

持续不断的苦练，还是有效果的。似乎他的身体素质不错？

偶尔猜想可能是有系统的关系。但是系统再也没有出现过。

只有一成不变的雷达地图。


曹孟奇又开始爆粗口。

张墉过去检查一下他的伤势。还好。骨头没断。但是肯定有碎裂。

换言之，就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位曹队长，恐怕没那么灵活自如了。难怪他会骂脏话。居然被敌人用一块石头砸中。真是倒霉。

幸好最后也是圆满完成任务。不算遗憾。

魏勇爬上车厢。

将上面的石头搬开，有大发现。

“军火！”

“烟土！”

魏勇大声叫喊。

张墉也爬到了车厢上，看到很多武器。

至少十支汤姆森冲锋枪。还有两挺捷克式轻机枪。还有手雷。还有木柄手榴弹。甚至还有两个炸药包。

唯独没有手枪。

估计是觉得手枪不好使。威力不足。

烟土……

下面都是一块块的烟土。

不用看了。这五个日寇，绝对就是劫匪。就是他们抢劫的烟土。

如释重负。

任务完成！

随即皱眉。

烟土应该不止这么点。

毕竟，那是八千多斤的烟土。一辆卡车肯定是装不完的。

何况上面还有伪装的石头。

换言之，就是可能还有更多的日寇。或许就在后面。

立刻派人报告。同时原地警戒。

让那个国军机枪手带着同伴，在路侧面埋伏。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立刻火力覆盖。

总之，做好一切恶战的准备。

结果没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张墉仔细检查那些日寇的尸体。请魏勇也上来帮忙。

“都是老兵！”

“你看虎口厚厚的老茧。”

“还有肩窝这里。非常的明显。绝对是十年以上的老兵。”

魏勇沉声说道。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日寇的十年老兵啊！难怪战斗力这么强。

幸好对方没有枪。否则，他们这么点人，可能至少要挂掉一大半。

似乎这些日寇不是专业特工？

倒像是被人临时请来的杀手？像是雇佣兵似的。


曹孟奇又骂娘。却是痛的厉害。

砸中他的那块石头，差不多有人的脑袋大小。那个日寇的臂力也是惊人。

“唔唔唔……”

“唔唔唔……”

那个没断气的日寇还在挣扎。

这个家伙的生命力也是厉害了。中了好几枪，居然都没死。

运气也是贼好。居然没有子弹打中要害的。最严重的一枪，就是被打中腰间。但是从这个位置进去，没有重要脏器。

所以，如果抢救及时的话，还是可以留一个活口的。就看他是否能熬到被救治了。

终于，在两小时以后，李仙州和孔志亮赶到。


“说起来惭愧……”

“这个六号，始终没有透露更多信息……”

“我们能确定的，就是他化名岑金福。是大茂面粉厂的会计。已经做了十三年了。”

“说真的，张队长，他真的是日本人吗？”

“一个日本人，在我们这边伪装十三年？”

阎广坤也不卖关子。

都是为了工作。张墉愿意接手更好。巴不得又撬开一个聚宝盆。

现在第五行动组也是马力全开。收获满满。

虽然无法和张墉的第一桶金相比。那也是相当可观的。

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日谍有钱。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搞得其他行动组也纷纷想要调来淞沪。

谁还有什么心思去抓什么红党。又危险又没钱。抓日谍发大财才是正经。抓几个日谍，车子、房子、票子什么都有了。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这是他的社会关系……”

“我们已经将他能接触的人都全部找到了。但是没有发现疑点。”

“岑金福每天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计算往来的账目。这个面粉厂规模倒是挺大，有三百多工人。但是年利润不高。还经常亏损，应该不是日谍的资金来源。面粉厂老板叫蔡胜全，也不像是有钱人。勉强维持而已。”

阎广坤递给张墉一沓厚厚的资料。

里面都是第五组掌握的。也有一些是推测的。都给张墉了。

“我试试吧！”

张墉也不敢打包票。

他的特殊能力是发现隐藏的日谍。

至于如何从一个日谍挖出另一个日谍，不是太擅长。得看运气。

拿着资料回到李伯齐办公室。习惯了。

李伯齐头也不抬，“回你自己办公室去琢磨。不要天天来烦我。”

“那曹孟奇……”

“带上他的小队。”

“是。”

张墉回到自己办公室。

叫人将曹孟奇请来。一起琢磨相关的资料。

第五组还是有些功力的。岑金福的社会关系，已经全部梳理出来。连家里养几只鸡都一清二楚。

问题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只会下金蛋的鸡。

就是类似孟超伟、娄庆成这样的。日谍要抓。钱更要抓。后者更重要。

上面的奖励才几个钱？

哪里有没收来的爽歪？

“曹队长……”

“你还是叫我老曹吧！抓日谍，我都听你的。这伤脑筋的事，我真是做不来。”

“我也不会动脑。”

“反正你能将日谍挖出来就行。你负责辨别，我负责抓人。人跑了，我负责。”

“也行。”

张墉也不虚伪。

曹孟奇是有点天真。经常被李伯齐教育。

但是这样的人合作起来也痛快。有底线。不会背后捅刀子。关键时刻，是值得信任的。

这两年暂时太平。

等到全面抗战爆发，淞沪沦陷，那就是真正考验的时候了。

什么？

躲避到大后方？

扯淡！

他的系统叫什么？

命令与征服啊！连武器装备都有！

躲在大后方看热闹？

太丢脸！

必须在淞沪继续坚持。继续杀日寇。让日寇在淞沪不得安生！

“蔡胜华……”

“很穷。都是欠债。查过了。”

“摇钱树不是他。”

“肯定不是。”

“日谍应该也不会将两个鸡蛋同时放在大茂面粉厂……”

张墉自言自语。

最后决定去看看蔡胜华。懒得多想。见面就知道了。

如果蔡胜华是隐藏的日本人，直接抓起来就行。如果不是，就继续顺着岑金福的社会关系扫描。直到有新发现为止。

说真的，如果不是上海滩实在太大太大了，他都准备每天上街扫描了。

只要是发现隐藏的日本人，全部抓起来。

可惜不行。

这个时候的上海，绝对是亚洲最大的城市。比日本东京都要大。人口也要更多。

按照官方的统计数据，眼下的上海滩，至少有三百多万人。

这还是纸面统计数据。而没被统计到的，至少还有一百万。

换言之，就是整个上海滩，实际上的人口，算上租界，可能五百万都不止！

这么多人，这么大的面积，得扫描到什么时候！

没办法，只能是针对性扫描了。

坐车出发。

带着曹孟奇和魏勇。

魏勇带着汤姆森冲锋枪。以防不测。

对于自己的小命，张墉还是比较在乎的。绝对不单独出门。除非是回家。

只要有危险，都会拉上魏勇。

魏勇是一等一的好手。带着汤姆森和手雷，可以硬杠任何日谍。

到达大茂面粉厂。

意外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人。

好像有工人在拉横幅，内容是要老板发工资。

哦，拖欠工资了……

不知道蔡胜华在不在？

“让开！”

“让开！”

魏勇举着枪开路。

这才顺利的进入厂内。发现里面也聚集了很多人。

“打死他！”

“打死他！”

有人群爆发出愤怒的吼叫。

张墉皱眉。发现有人被推倒在地上。周围的工人正在推推搡搡。

没有日本人。

都是中国人。

“被打的人就是蔡胜华。”曹孟奇皱眉。

“将人带出来。”张墉吩咐。

曹孟奇和魏勇当即提枪上前，将人群驱散，将蔡胜华搀扶过来。

蔡胜华的样子非常狼狈。鼻青脸肿。奄奄一息。似乎是被揍的很惨。七窍流血。狼狈到这般地步，估计是真的没钱了。

如果早早卷款跑路的话，工人们也根本拦截不住。跑了你都不知道呢。

“蔡老板，我们是力行社特务处的。”

“什么？”

“我们找你有事。”

“我真的没钱了。”

“你的面粉厂一直亏损吗？”

“当然不是。都是被德生面粉害的。他们太欺负同行了。”

“德生面粉？”

“就是王德岭那个混蛋！我的面粉厂就是被他搞垮的。”

“王德岭？”

“对。就是他。这个混蛋！”

“别激动。”

张墉不动声色的说道。

可以完全排除蔡胜华的嫌疑了。他绝对不是日谍。

“对了，岑金福去哪里了？”

“我也正在找他。一直都没有找到。鬼知道他去哪里了。”

“最近有人来找岑金福吗？”

“没有。”

“一直都没有？”

“都是来找我的。找岑金福有什么用？”

“哦……”

张墉于是将蔡胜华放下车。

曹孟奇失望的叹气。

还是没有找到切入口。没劲。有力都不知道往哪里使。

“德生面粉厂很厉害吗？”

“应该是吧。具体我也不知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你认识？”

“找个巡警带路不就行了？”

“好！”

张墉点点头。

曹孟奇立刻下车去操作。

很快，真的带了一个巡警回来。让他上车带路。

说来也是有些巧合。其实，这个德生面粉厂，就在三条街之外。两家面粉厂的后门，几乎是相对的。

距离很近。

中间就隔了一堵墙壁。

不同的是，一个大门朝南，一个大门朝北。才会隔了三条街。

将巡警放走。张墉下车观察。

大门紧闭。

里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

沿着面粉厂转一圈，地图没有提示。显然，这里面并没有日本人。

当然，也有可能隐藏的日本人不在。

但是暂时排除。

看看天色。差不多了。该约王秘书吃饭了。


先给家里打个电话。

嗯，娄家。现在是张家。门牌都改了。

鸠占鹊巢？

当然不是。

只是拿回属于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东西！

“喂……”

电话那边传来裴雪的声音。

她的声音弱弱的。明显是还在忐忑不安。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叫你姐听电话。”

“哦……”

听到是张墉的声音，裴雪更加紧张。急急忙忙的来找裴岚。

裴岚也是紧张的不行。生死未卜。谁知道又会有什么变故？

“张……”

“我一会儿回去一趟。给你们带点东西。”

“好，好，好！”

裴岚松了一口气。急忙和裴雪一起准备。

不久以后，张墉就回来了。

自己单独开车回来的。后备箱装满了各种财货。

美元和英镑是不可能截留的。都上交了。他暂时也用不到。作为补偿，李伯齐给了他五千大洋。

嗯，如果自己截留，那就是不合法的。

但如果是李伯齐批准的。那就没事了。李伯齐会扛着。

“滴滴！”

“滴滴！”

按响喇叭。

裴岚和裴雪小心翼翼的出来。

看到是张墉，张墉的脸色也没有阴沉着，这才慢慢的放下心来。

帮忙将各种财货都搬回去。

关上门。裴岚立刻主动的贴上来，想要讨好他。

张墉知道她内心惊恐，于是让她抱着，给她一点安全感。最后按捺不住，和她亲热一番。

裴雪急忙躲开。待两人完事，这才小心翼翼的回来。

“这些钱财，你都保管着。”

“需要用的，你用着就是。”

张墉随口说道。

裴岚低头答应。

原本高高悬着的心，又渐渐的放下来。

既然张墉愿意将钱财交给她处理，想必就不会对她予以严惩了。头顶的阴影逐渐消散。

“对了，你是哪里人？”

“金陵。”

“家里还有什么人？”

“就我们姐妹两个。”

“没有其他人了？”

“他们都已经去世了。”

“你有认识巴蜀一带的人吗？”

“曾经有同事是从成都来的。也在金陵女子中学做事。”

“好。你想办法和她们联系一下。在成都购置一些房产。到时候，你们可能要搬迁到成都去。”

“是……”

裴岚、裴雪姐妹都是疑惑。

搬迁到成都？不在淞沪了？

但是也不敢多问。

“这边随时可能会打仗。不安全。”张墉没有说的太明白，“你们是女人，搬迁到后方比较安全。”

“是。”裴岚和裴雪互相对望一眼。觉得这个男人，好像也没那么冷酷无情。

在这个时候，就想到将她们送到后方，也算有情有义。

否则，一旦真的打起仗来，她们这些又年轻又漂亮的女人，恐怕生不如死。

“对了，你请几个女佣吧！”

“要强壮一点的。晚上至少要两个女佣睡在屋子里。”

张墉简单的吩咐。

然后开始穿衣服。

同时示意裴雪过来。她也是自己的女人。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道路。没什么好说的。

在这个混乱的年代，就别提什么风花雪月了。没有那么幸福。

才子佳人什么的，只存在爱情小说里。

抱着她准备雨露均沾，忽然，电话铃响了。裴岚接听以后，“找你的。”

张墉走过去，将听筒拿起来，“我是张墉……”

“回来。娄庆成自杀了。”

“啊？”

张墉愕然。

电话是李伯齐打来的。

言简意赅。只有短短几个字。然后就挂掉了电话。

张墉放下话筒。看到裴岚又是惊恐，又是担心的脸色。于是说道：“娄庆成自杀了。死了。”

裴岚：……

似乎松了一口气。

最终又咬咬嘴唇。

“我回去了！”

“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赶紧雇佣女佣！”

张墉说着，迅速出门。驾车返回。

很快回到办事处。曹孟奇已经在门口等着了。等张墉下车，立刻介绍情况。

“他身上居然藏有一根绣花针。”

“可能是之前缝在衣服里面的。我们没有搜到。”

“他用绣花针扎穿了自己的太阳穴。绣花针的长度，正好致命。我们想要抢救，已经来不及了。”

曹孟奇悻悻的说道。

对于娄庆成的自杀，他不会有丝毫同情。

都是日谍。都是侵略者。最好是全部死光光。麻烦的是，娄庆成死了，很多线索可能就断了。

“自杀？他不咬舌头吗？”

“其实，咬舌自尽也就是说说而已。只要抢救及时，死不了的。”

“他怎么忽然就自杀了呢？”

“判断是对他的审讯，可能触及到了什么关键。迫使他不得不自杀。以免承受不住酷刑，然后招供。”

“是吗？将笔录拿来给我看看。”

“在刑讯室。”

“嗯。”

两人进入刑讯室。

娄庆成是刚刚被转移到这里不久的。

刑具不够用。要排队。

张墉一下子抓回来那么多日谍，搞的刑讯室都忙不过来。

看到娄庆成。他是站着自杀的。

本来是绑在木桩上，准备上刑。结果还没开始，他就自杀了。

当时要换刑具，刚好松开了他的双手。被娄庆成抓到了机会。

不得不说，能够用绣花针自杀。也是高手。

是害怕酷刑吗？无法判断。

总之，现在是人死了。之前的线索也全部断了。

“审问笔录呢？”

“这里。”

“谢谢！”

张墉拿起笔录。仔细的看。

其实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娄庆成并没有招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最后一段询问，单纯的提到了法租界。

是因为法租界？

张墉无法判断。他不是推理高手。

有点后悔。

之前那两枪，怎么没有打肩胛骨呢？

如果打断他的胳膊，他就无法自杀了。不过，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最多一切又从头开始。

“组长找你。”

“知道了。”

张墉转身来到李伯齐办公室。

发现他喜气洋洋的。并没有因为娄庆成的死而受到什么影响。

“组长。”

“人死了。是好事。”

“好事？”

“人死了，我们就更加容易接管明生贸易公司了嘛！”

“呃……”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明生贸易，我们力行社还是要继续开下去的。每年少说也有十几万大洋。很大的油水啊！”

“是。”

“你那两个女人，我已经替你向戴老板备案了。说你年轻，犯了错误，我决定给你一个处分。那两个女人，你就放心养着吧！”

“是。我接受处分。”

“张墉。听好了。我决定严肃处分你。三天不许外出。取消所有休假。乖乖的呆在办事处。”

“啊？”

张墉：……

这也叫处分？

好吧。欣然接受。呆在办事处挺好的。

至少，伙食很不错。

忽然有人匆匆赶来。

“报告！”

“组长，大宝丸子供述了新情况！”


“砰！”

“砰！”

训练场，张墉挥汗如雨。

现在的他，深深感觉自己的身手太差，严重影响各方面的发挥。

枪法不行。拳脚不行。

带着队伍遭遇敌人还好。如果是单打独斗……

后果不堪设想。

无论如何，都得努力提升单兵战斗力。

随着和日谍斗争的深入，对抗会越来越残酷。中日全面开战以后，就更加不用说了。

到时候，淞沪地区，到处都是日寇。还有汪伪的76号等。

不要掉以轻心。76号也是很能打的。

日寇特高课，还有日寇宪兵，也都是高手。单兵战斗力很强。

在太平洋战争全面爆发之前，日寇精锐，几乎都在中国大陆。

如果没有强悍的身手，哪怕是有系统，估计也活不过三天。幸好，现在还有两年时间，必须苦练。

先从枪法开始。

一上午的训练，射击技术有所提升。

在二十米距离上，已经可以做到每颗子弹都上靶。但是无法保证命中要害。

去吃饭。

下午继续苦练。

别人都很忙。反而他是最有空的。

因为外调、监控之类的事情，不需要他出马。他只需要分辨是否日寇。

“砰！”

“砰！”

继续训练。

尝试着向30米进军。结果……

成绩比较糟糕。

只有三分之一的子弹上靶。

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很不理想。

毕竟之前没练过。没基本功。

曹孟奇、魏勇等人的枪法都很准，50米距离上都能百分百命中。

如果是步枪的话，200-300米距离内，几乎都能一枪致命。不过，特工作战，很少用到步枪。用到冲锋枪已经不得了。

所以，首要还是要练好手枪。特别是近距离的快速射击。

想起了《疾速追杀》系列。

里面的主角最擅长就是近距离的枪战。

他的射击法叫做什么来着？先打两枪躯干，然后一枪爆头。

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这么个打法。

于是参照苦练。

意外发现，自己似乎挺适合这个射击术。

因为它的射击距离都很短，几乎不超过20米。甚至是在几米的范围内展开。几乎等于贴身。

就看谁的反应快。

一时间，居然没有感觉到累。练的不亦乐乎。

吃饭。

晚上继续练。直到累坏为止。

第二天，继续……

第三天，继续……

李伯齐知道他在埋头苦练，也没有派他任务。其他人也没有来袭扰。

终于……

成果显现。

短距离的开枪射击，灵活自如。

可惜，缺乏实战条件。

如果这个时候有日寇出现，那就太好了……

“砰！”

“砰！”

三十米距离，枪枪上靶。

虽然无法全部命中要害。但是，打中目标应该没问题了。

看来，还是要苦练啊！

基本功越扎实，以后活命的几率越大。

吃饭。看到魏勇。

对方的脸颊被晒的黑乎乎的，估计是连续出外勤。

这六月份的太阳，已经是火辣辣的了。长时间出外勤，的确很辛苦。当然，补贴也很乐观。现在第八组绝对有钱。

“怎么回事？”

“监控王德岭呢。”

“怎么不直接抓起来？”

“组长说，先盯着。”

“不怕跑了？”

“反正组长不让抓。”

“是吗？”

张墉不解。

既然已经锁定王德岭有问题，怎么不抓？

上次林小妍就是在监控下脱逃的。难道李伯齐又想要重蹈覆辙？按理说，不应该啊！

带着纳闷，来向李伯齐请教。他是真的不明白。

“你啊……”

李伯齐敲着桌面玻璃。

张墉立正。虚心聆听。

“我们要王德岭的什么啊？”

“面粉厂？”

“这就对了嘛！他人跑了也没事，只要面粉厂还在，我们就不亏。”

“但是将人抓起来不是更好吗？”

“你懂什么啊？我们已经抓了孟超伟，已经抓了娄庆成，已经抓到了两头大肥羊，功劳摆在那里。上面的奖励还没有全部发下来。你第三头大肥羊又送来了。那还有奖励吗？肯定是和前面两次的混在一起了。”

“呃……”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着急什么？好东西不能一下子全部端出来。你将肥羊全部上贡了，各位老板的胃口都被你养大了，万一忽然间，你找不到肥羊了，怎么办？那岂不是完蛋了？”

“呃……”

“所以，手里始终要留着一两个肥羊，以备不测之需。要控制好节奏。要利益最大化。”

“明白了。”

张墉点点头。

是真的明白。

想起一个人，叫布勃卡。撑杆跳高运动员。

这个家伙明明可以将世界记录一次提高几十厘米。但是他偏偏没有。而是每次提高一厘米。慢慢的磨。

于是，他三十五次打破世界纪录。创造了令人瞠目结舌的成就。

如果他一次就将记录提高几十厘米，那只能打破一次世界记录。两相比较，当然是三十五次更加耀眼夺目。获得的利益更多。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伯齐虽然没有说出这句话。但就是这么做的。

“那我……”

“好好训练。”

“是。”

“另外，你的线人发展的如何了？”

“还没开始……”

“开始拿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是吧？”

“不敢！”

张墉急忙认错。

要命！

发展线人那么重要吗？

我好像不需要线人。真的。我自己一个人“扫街”就可以……

“去发展你的线人。”

“组长……”

“没得谈！”

“好吧……”

张墉只好怏怏告辞。

忽然又被李伯齐叫回来。最终还是指点了一番。

“你是本地人，对吧？”

“是。”

“你肯定看到过很多孤儿，很多流浪汉，或者是难民之类的。对吧？”

“有。”

“你可以雇佣他们当你的线人。在帮助他们的同时，也能获得一些额外的信息。”

“他们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在于你怎么用。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可以送信，可以盯梢，可以望风，可以示警。他们年纪小，一般人都会对他们缺乏足够的警惕性。他们可以做很多成年人做不到的事。而你需要付出的，仅仅是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就会对你感激涕零。”

“呃。明白了……”

“另外，如果有一些不错的苗子，还可以提前培养。”

“培养什么？”

“让他们加入青帮，或者洪门，或者天地会、小刀会之类的。”

“啊？”

张墉愕然。

不就是发现线人吗？

怎么忽然间扯到卧底了？还要自己培养卧底？

晕，感觉好复杂……

“在淞沪这个地方，你想要做大事，绕不开青帮。”

“青帮人多，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多人，可能是你的敌人。也有很多人可能会投靠你，愿意给你办事。”

“然而，无论是谁投靠你，都不如你自己培养出来的心腹值得信任。”

“你想要做大事，就得从现在开始，往这些帮派里面安插人手。十来岁的孩子，就是很好的苗子。”

李伯齐将话说得非常直白。

因为张墉实在不够聪明。也没经验。他需要一把手一把手的教。

当然，也正是因为张墉不够聪明，没有经验，他才愿意教。才会完全信任。否则，换一个人，他肯定不会推心置腹的。

张墉不是其他人的卧底，也没有参加过培训班。什么都不懂。完全就是他李伯齐一手培养出来的。这才是真正的心腹。

相对而言，张墉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比曹孟奇都要重得多。

他和曹孟奇只是上下级关系。

但是和张墉，却是师徒关系。虽然没有师徒名分。

还是一对一这样的师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