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很远吗？”

“倒也不是很远。但是，晦气。”

“什么？”

“干咱们这一行，据说不能进尼姑庵，否则，会给自己带来厄运。”

“那你去庙里吗？”

“庙里不一样。尼姑庵是尼姑庵……行，去吧！”

曹孟奇改口。

张墉打定主意了，只好跟着行动。

于是开车朝着尼姑庵来。

就三个人，还有一个魏勇。

魏勇可以说是整个八组最能打的特工了。

枪法精准，拳脚过硬。

一对一，曹孟奇也是败将。

汽车七拐八拐的，终于是靠近了尼姑庵。

出现红点。

张墉不动声色。

他的猜测没错。

一定有人和孟超伟联系的。

孟超伟需要用到电台。

电台放哪里？

尼姑庵是不错的选择。

一般人都不会来这里。

正如曹孟奇所言，很多人对尼姑庵有所忌讳，不愿意靠近。

“有日本人。”

“真的？”

曹孟奇顿时来劲了。

魏勇也是迅速的将手枪上膛。

将汤姆森也准备好。

“一个。”

张墉回答。

就一个目标，应该不会太危险。

当然，小心一点是绝对没错的。

小心驶得万年船。

不过，得变个法子抓人。

在拐角处停好车。

三人静悄悄的靠近。

到了近处以后，曹孟奇和魏勇都埋伏起来。

张墉单独上前。

为什么单独？

因为他不像是特工。

别人可能不会警惕。

就好像是林小妍这样，训练有素的特工，一眼就能看出，他张墉不是专业的。

自然不会防备。

目标是一个女尼。可能四十来岁。面相有点凶悍。吊眉。

她一个人似乎是在打坐。

周围也没有看到其他的女尼。

似乎只有她一个？

张墉默默的来到她的身边。

“施主？”

女尼感觉到有人靠近。

抬头看着对方。

看到张墉不经意露出的手枪。

“你……”

女尼似乎有些紧张。

“五百大洋。”

张墉伸手按住腰间的勃朗宁手枪。

不是他自己的枪。

是魏勇的，外表已经比较陈旧。

“施主……”

“不要告诉我你没有。我知道你和孟超伟的关系。

现在孟超伟不见了，这笔账，赖你头上。”

“施主……”

“我还听说，孟超伟被抓了。不知道谁抓的。你趁早还钱。否则，我弄死你。”

“施主……”

女尼缓缓摇头。

张墉于是拔出手枪，直接顶着她脑袋。

“你跟我来。”

终于，女尼缓缓说道。

张墉将手枪松开一点。

跟在女尼后面。

进入里面的佛堂。

佛堂不大，非常的阴暗。

后面也是很阴暗的木板房。

因为年久失修，庙堂破破烂烂的，似乎比贫民区还要更加破败一点。

这个日谍也是忍耐力超人。

不知道潜伏了多久？

难道真的是为了帝国？

女尼走向佛像的背后……

“站住！”

“你要做什么？”

张墉冷喝。

走到侧面，继续顶着她。

像极了抢劫的小毛贼。

女尼平静的回答：“拿钱。”

“退后！”

张墉冷喝。

女尼于是后退。

然后发现不对。

却是曹孟奇和魏勇进来了。

两人的神色有些古怪。

觉得张墉纯粹是多此一举。

既然确定对方是日本人，你还演什么戏！

又没用。

“你们……”

女尼终于意识到不对。

她从曹孟奇和魏勇的身上，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

是同行。

下意识的想要跑。

结果……

“砰！”

“砰！”

张墉两枪将她击倒。

不好意思。我喜欢打人小腿。然后是膝盖。

如果你继续挣扎的话，我就要打爆你膝盖。

“你们……”

女尼应声而倒。

显然，她没有苦力挑夫那么能扛。

被打中小腿以后，她当场就瘫痪在了地上。

用恶毒的目光盯着曹孟奇。

她判断曹孟奇才是真正的对手。

张墉肯定不是。

张墉肯定是新手，啥都不懂。

首先被送进来探路的。

要么是菜鸟，要么是炮灰。

曹孟奇：？？？

瞪我做什么？

又不是我发现你的。

冤有头债有主……

当然，想想而已。

迅速动手检查四周。

很快找到机关。

机关这种东西，如果没有嫌疑的话，可能会错过。

但是一旦被锁定，肯定无法隐藏的。

一遍又一遍的搜索，细查，绝对会找到的。

很快，曹孟奇就找到了。

有电台。有密码本。还有大量的账本。

账本都是和盛华纱厂有关的。上面还有孟超伟的亲笔签名。

呵呵，这次是真的一锅端了。

戴老板要的证据，全部到位。

“饶命……”

忽然，女尼发出微弱的声音。

张墉默默的看着对方。

“我说，我什么都说……”女尼趴在地上。

“孟超伟叫什么名字？”张墉缓缓的问道。

“我不知道。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起过。我只知道，他叫孟超伟。是我的上级。”

“你呢？”

“大宝丸子。”

“什么？”

“大宝丸子。”

“唔……”

张墉沉默。

在中国人看来，这是非常奇葩的名字。

不过，对于日本人来说，似乎又正常。我孙子智美这样的名字都有啊。

“你为什么愿意招供？”

“因为我恨他。”

“恨？”

“他故意折磨我，不让我回国。”

“你还想回国？”

“当然。我也是有孩子的。我当然想回国。”

“你还有孩子？”

张墉感觉不可思议。不是日谍吗？还结婚生子？

好吧。大千世界，无所不有。她似乎是半路出家？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因由。

总之，这次是捡到宝了。居然有日谍愿意招供！

抓了那么多的日谍，都是死硬分子，就她一个愿意招供的。

林小妍那是挑衅。不是招供。

会是欺骗吗？

不太可能。或许，她是真的不想死。所以，想要立功。可能是她受武士道毒害没那么深。

“你们组其他成员呢？”

“我不知道。只有孟超伟和我单向联系。否则，他也不能控制我。”

“原来如此。”

张墉相信她的说话。

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她想活，就只有招供。

“带回去！”


李静芷忽然跪在张墉面前。

她毕竟也是有些脑子的。在崩溃之余，也意识到，张墉不是她的敌人。

否则，他根本不需要对她这样。直接就逼供了。

是他将她从敌人手里救出来。

他不是坏人！

啊……

他不是坏人。

意识到这一点以后，她顿时如释重负。

钟阳又刚好进来。有事报告。看到李静芷跪在张墉面前。顿时神色古怪。欲言又止。

“没事。你嫂子知道错了。什么事？”

“报告队长，岑金福死了。”

“怎么死的？”

“大伙儿一下子没注意，用刑太狠了，结果……”

“知道了。去吧！”

张墉摆摆手。不在意。一个小角色而已。

他不需要顺藤摸瓜的。所以，不需要岑金福的口供。对方死不死都无所谓。

这些日谍嘴巴都很硬。很难撬开。弄死就弄死了吧。

死了还不用浪费粮食，浪费药品。

“是。”

钟阳转身离开。

李静芷下意识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她不知道岑金福是什么人。只知道有一个人被张墉的手下弄死了。原因是用刑太狠。

可想而知，刑罚是有多么的残酷。如果这个人是她……

“起来说吧！”张墉放缓了语气。

“我，我是去找方老板的……”李静芷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说道。

在说出方老板这三个字时，她知道自己做了叛徒。

唯一的希望，就是张墉是个好人。

“找他做什么？”

“我……我害怕，想要找他。”

“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感觉害怕。”

“你知道他的身份？”

“我就是在他那里参加的读书会，然后成为积极分子……”

“行了。不用说了。”

张墉皱皱眉头。让她坐好。懒得再问了。

淮州书店已经暴露了。如果他是党务调查处，立刻派人抓捕，肯定能抓到一串。

居然组织了读书会！

只需要按照名单抓人。都不费丝毫力气的。

默默的伸手敲着桌面。

李伯齐的这个毛病，他居然也学会了。

果然是好的不易学，坏的学得特别快。

“你，你要抓的是日谍，不是他们，是吗？”李静芷咬着嘴唇，还带着最后一丝丝希望。

“你还是想想你自己吧！”张墉没好气的回应，“我找个牢房给你住。好好反省反省。”

他可不是说说而已。真的给她安排了一个单人牢房。

必须让她好好的冷静冷静。

同时，这里也是最安全的。

任凭党务调查处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跑这里抓人。

回到办公室。

电话忽然响。

拿起话筒。发现是裴雪打来的。

“姐、姐夫……”

“说。”

“李老师不见了……”

“她已经被我抓回来坐牢了。”

“啊？”

“你们两个赶紧回家。没事不要在外面瞎逛。”

“哦……”

不等裴雪继续说话，张墉就挂掉了电话。然后来见李伯齐。

李静芷的命运，其实是掌握在李伯齐的手里。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以李伯齐的嗅觉，早就察觉到李静芷的异常。

然而，李伯齐没有对她动手的意思。

是单纯的好心？

呵呵。

想深一层，又何尝不是在加深对他张墉的控制？

他张墉的身边，多了一个红色分子。身份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一旦暴露，他张墉肯定受影响。

别忘记了，力行社最开始的任务，其实就是抓红党。

哪怕是现在，抓红党也依然是主流。调来淞沪地区抓日谍的，才两个行动组。而力行社特务处总共有八个行动组。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张墉自然是对李伯齐死心塌地。如果背叛李伯齐，这个雷马上就会引爆。然后将他炸的粉碎。

他有能力反抗吗？

暂时没有。

他甚至没有单身脱逃的机会。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甚至都没有安全屋。也没有伪造的身份。

“咦？”

隐约间又感觉哪里不对。

李伯齐一直催促自己去做的事，似乎可以很好的帮助自己脱逃啊！

你看，线人……

只要有线人，就等于是有秘密关系网。必要的时候，可以紧急藏匿。

既然有了秘密关系网，那安全屋当然也没有问题。

发展一两个户籍科的警察作为线人，做几个假的证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古怪……

李伯齐在教自己逃跑？

还是在教自己如何生存？为以后中日开战做准备？

或许兼而有之？

决定出去一趟。

去看看那个淮州书店。如果人还在，就让他赶紧跑。

开车出门。

没有直接前往淮州书店。

而是将车停在三条街之外，然后再曲折蜿蜒前往。

结果，才刚刚靠近淮州书店，就发现了隐藏的特务。不用问，绝对是党务调查处的。他们已经发现淮州书店了。

有点麻烦。

居然有四个特务。还都带枪。

附近可能还有党务调查处的隐藏的监控点。盯死淮州书店了。

情况危急。

一旦方老板被抓，可能供出李静芷。

到时候，为了避免被党务调查处有攻击的口实。力行社可能内部将李静芷先处理了。

换言之，就是大好美女，香消玉殒。

可惜啊……

拔枪。

没别的。掏枪就是干。

枪一响。那位方老板应该会警觉。要么跑。要么死。

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方老板如果发现情况不对，或许会果断了结。

深呼吸。

努力让自己冷静。拿出柯尔特M1911手枪。

这是一把黑枪。用的是11.43毫米口径子弹。枪是肯定追查不到的。子弹也肯定查不到。正好用来打黑枪。

好！

干了！

悄悄闪现。

看到两个监控的特务。

就是他们了。

因为时间关系，他只能杀两个。

枪一响，他就必须跑。以最快的速度逃离。否则，党务调查处就会追上来。

“嘭！”

果断开火。

那个特务应声而倒。

距离三十米。准确命中。但是死没死，不知道。

“嘭！”

张墉继续开枪。

打中第二个特务。同样是打中。无法判断死活。

转身就跑。

将柯尔特M1911手枪收入随身空间。

迅速上车。

向前疾驰。

忽然，眼神一闪。地图显示有红点。

日本人？

下意识的开车跟上去。发现前面有一辆黑色轿车。

根据地图判断，日谍应该就是在这辆黑色轿车当中。当然，黑色轿车里面，可能还有其他人。

依稀间有些熟悉。随即想起。这不是斯蒂庞克吗？

老天爷！

发达了！

又是它！

里面的人绝对是日谍！

只要抓住这辆斯蒂庞克，就会有无数的斯蒂庞克飞来。

如果里面真的是王德发。他的荣升糖厂就完了。每年几十万大洋的利润啊。购买好几辆斯蒂庞克了。

迅速停车。找电话打给李伯齐。

“你没看到魏勇？”

“没有。”

“金蝉脱壳！我们上当了！”

“什么？”

“魏勇他们跟错车了。有两辆斯蒂庞克！”

“那我抓人吧！”

“注意安全！”

李伯齐吩咐着。同时派出增援队伍。

张墉挂掉电话。随手扔出一枚大洋作为费用。然后开车迅速追赶。

还好，成功追上。直接超车。一个斜刺里将对方拦截。

下车。

掏枪。

“砰！”

“砰！”

对天开枪。

必须的。他身上有火药味。

如果他现在不开枪，刚才开枪的火药味就无法解释。

斯蒂庞克缓缓地停住。


被打死的目标很快被拖到张墉面前。

不是日本人。如果是，早就被张墉发现了。死者穿着厨师的衣服。不知道是否真的厨师。

武器是一把勃朗宁M1903手枪。很旧。子弹打完了。

“他总共开了五枪。”

“五发子弹？”

“应该是。”

“叫王志强来认人。”

“好！”

曹孟奇立刻将王志强叫来。

王志强的脸色很难看。他知道自己是真的遇到麻烦事了。

特务处已经封锁了现场，连警察署的人都必须接受调查。

谁知道会怎么调查？

传说中的力行社特务处，那可是魔窟。

进去了，根本没机会出来。

“认识他吗？”

“他……”

王志强仔细的辨别。

然后又叫来几个警察一起辨别。表示认识。

“他外号田鸡。”

“做什么的？”

“啥也不干。就是混青帮的。”

“有枪。不是简单的青帮吧。”

“这个……”

王志强欲言又止。

张墉慢慢拉下脸。

“他，他，据说已经拜到张老爷子门下……”

“哪个张老爷子？”

“就是张，张……”

“说。”

“张啸林……”

王志强小心翼翼的吐出三个字。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又听到了张啸林的名字。

好像这个名字已经是第几次出现了。都说他和日本人走得最亲近。是日本人的走狗。

“都带回去。”

“是。”

众人迅速行动。

张墉也回到自己车边。招呼三女上车。

直接将三女带到了力行社特务处。然后带着她们三个一起来找李伯齐。

李静芷是他要保的人，自然是要李伯齐过目的。

刚好，让裴岚、裴雪也在李伯齐面前露一下脸。等于是登记备案。

“组长，我……”

“又多了一个？”

“不是。这位是裴雪的老师。叫李静芷。”

“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就是上海滩也不平静。李老师先在你家住一段时间吧。以策安全。”

“明白了。”

“党务调查处正在疯狂抓红党。你亲自送她们回去。然后回来做事。”

“是！”

张墉立正答应。

然后带着三女出来。重新上车。开车回去颐和路。

“我不去你家。”李静芷说道。

“那你是要坐牢吗？”张墉面无表情。

“为什么要住你家？”

“因为我们组长不想让你坐牢。但是，你的嫌疑也没完全洗清。不能让你到处乱跑。你乖乖的听话。如果你乱跑的话，绝对会被当做是日谍同党，然后抓起来。到时候，他对你就没有那么客气了。知道烙铁吗？知道竹签吗？知道辣椒水吗？”

“我一个外人，住在你家，算怎么回事？”

“无论你是否愿意。在我们组长觉得你的嫌疑已经排除之前，你只能住我家。”

“你们凭什么……”

“凭这个。”

张墉单手掏枪。

枪口顶着李静芷的额头。

他知道对方不是任性的人。不会蛮干的。

果然，李静芷保持沉默。

“还有。不要乱打电话。”张墉冷冷的说道，“我家的电话可能也被监控了。如果你不小心说错话，一样会死无葬身之地。”

“另外。”张墉微微一顿，继续说道，“我现在没空回家。马上又要去杭城抓日谍。你可以放心住十几天。甚至一两个月。”

车到颐和路，停车。张墉没有下车。等三女下车以后，他立刻开车远去。

公务繁忙，没有时间和你们玩。

背后，三女面面相觑。看看四周。都是小心翼翼的。急忙进入屋内。

“他去杭城？”李静芷忽然问道。

“他说是就是。”裴岚回答，“他整天抓日谍，没空的。”

“我还以为力行社特务处都是坏蛋呢。原来也有做正事的时候啊。”李静芷秀眉轻蹙，“抓日谍很危险吧？”

裴岚：……

裴雪：……

她们无法回答。

抓日谍危险吗？今天就能窥见一斑。

枪声不断。

子弹乱飞。

只要一颗子弹打在张墉的身上……

她们都不敢多想。

忽然觉得，她们还挺牵挂这个男人的。

因为，他是在做正事。他是在抓日谍。

他是在保家卫国！

……

“阿嚏！”

“阿嚏！”

张墉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不以为意。迅速的回到办事处。发现李伯齐不在。

呵呵。都忙碌起来了。

一个日谍，两部电台。文章大得很。

来到刑讯室。

果然，这个日谍优先被上刑了。

他的双手、双脚都被子弹打碎。但是依然不肯吐露任何情报。

必须承认，日谍的骨头还是比较硬的。

主要是思想极度狂热。满脑子的效忠天皇陛下的腐毒。短时间内很难攻破。

好像孟超伟这种，养尊处优惯了的，忍受能力退化了，还容易对付一点。这个日谍应该是刚刚派遣出来的。忍耐能力非常强。

皮鞭、烙铁什么的，对方根本就没当回事。

甚至都没惨叫。

服。

李伯齐也没什么好办法。

客观的来说，这个时候的力行社特务处，刑罚也不是太完善。

主要是戴老板选人，都是警校生，或者黄埔生，或者是军人优秀士兵。他们并不懂刑罚。心理也没那么变态。

好像曹孟奇这种，其实思想还是有点天真的。揍一顿还可以。但是要变态折磨目标，他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哪怕是李伯齐、阎广坤，也没什么变态的刑罚。

就是打。或者烤。

还担心刑罚太狠，将人弄死了。

所以……

确实挺“文明”的。

但是到38年以后，这种情况就会大变样。

到那个时候，军统急促扩张，各种三教九流都混进来了。尤其是和青帮合作，等于是招收了很多地痞流氓。

那些人，很多都是心理变态者。刑罚自然跟着变态。

“算了，别烤了。”

李伯齐摆摆手。皱眉。烙铁用多了不行。

烙铁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一旦伤口感染，是没有药医的。人也就死了。

不久以后，负责外围调查的曹孟奇回来了。

“这个家伙叫范世英。”

“隐藏身份是丰汇银行的职员。负责一线柜台存取业务。”

“我从丰汇银行了解到，他刚刚接待了一个来自申报的记者……”

“等等。”

张墉忽然举手。

曹孟奇于是停住。等着他说话。

“那个申报记者，是不是叫做黄彦飞？”

“对！你怎么知道的？”

“黄彦飞也是日本人。”

“什么？”

曹孟奇一愣。

李伯齐也是神色一动。

张墉于是将上次在四马路巡街的事说了。

“这么说……”

“黄彦飞和这个范世英，是一条线上的……”

“可能是一个新的组。下蛋的金鸡在哪里？”

李伯齐沉吟着。

张墉和曹孟奇互相对望一眼。

是啊，抓日谍的最终目的，还是要抓那只会下金蛋的金鸡啊！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张墉带人出发。

带足人手，带足武器弹药。从闸北路口进入租界。朱原果然在这里。

“谢谢！”

“晚上不见不散啊！”

“好！”

打个招呼，直接前往提篮桥监狱。

拿出自己的力行社证件。被告知在外面等。半小时以后，几个安南（越南）巡捕带着一个中年人出来。

相貌很普通，看过就忘那种。

想要描述什么特征。没有……

这就是自己要提的人吗？张墉表示，自己完全没有任何资料。

他不知道对方是谁。为什么会坐牢。又为什么会被首先选中。

他的任务，是将对方带走。然后给对方一个新的身份。理论上，这个人，应该算是他的部下。

嗯，理论上……

“我叫张墉。”

“我奉命将你带出来。”

“我们以后就是同事。你想要什么掩饰身份？”

张墉直言不讳。

感觉中年人很稳重的样子。似乎不是一般人。

其实都是废话。

能够被李伯齐优先选中的人，会是一般人吗？

中年人也是疑惑的看着他。

两人都沉默。

“我要配一副眼镜。我视力不太好……”

“当然没问题。”

张墉立刻带着对方来到眼镜店。

这个时代配眼镜还是比较贵重的。足足花了十五个大洋。

“谢谢！”

中年人戴上眼镜。

终于是看清楚了张墉的模样。也看清了他的证件。

“自己填！”

张墉将空白的身份资料递给对方。

这种伤脑筋的事情，他确实不在行。对方将资料填好，他回头就去警察署做证件。就算完事。

以后可能都没有什么联系了。这个中年人也不像是能杀日寇的样子。

中年人默默的将表格拿过来。发现没有笔。

张墉也没有带笔。

呵呵，只带枪了。带什么笔。

但是没关系。直接拿出一把大洋。递给中年人。让他去买。

“你自己安排身份。”

“你自己安排住处。”

“你自己安排工作。”

“我什么都不管。”

“要钱的话，你找我。”

张墉言简意赅。

李伯齐的意思，他琢磨不准。

既然琢磨不准，就不想深入插手。以免好心办坏事。

给钱就行了。他刚好不差钱。

如果没钱了，就去抓日谍。多抓日谍，多发横财。美哉。

但是想到情报科背后坑害自己，美美的心情又大打折扣。

恼火。

玛德，想要老子去做卧底？

想坑老子？

呵呵？做梦！

“谢谢！”

中年人拿着大洋去了。

不久以后买笔回来，开始填写身份资料。

名字：石秉道

年龄：45

住址：江汉路，十三弄，芍药里，24号

职业：报商

张墉扫了一眼。疑惑的看着对方。

报商？这是做什么的？

“我自己办了个报纸，叫《社会申闻》，发行量很小，每天只能卖几百份……”

“不亏本吗？”

张墉暗暗皱眉。同时提高警惕。

可别想着从我这里拿钱填补亏空啊！搞实业都是无底洞。填不满的。

我宁愿你去打螺丝……

“勉强保本吧！”石秉道回答，“我们在很多十字路口都有报摊，倒也能卖出去一些。不会全部亏没了。“

“十字路口？都是你的人？”张墉捕捉到了一些什么。

“对。我们自己人。”

“好。我知道了。”

张墉点点头。这是不错的监控网络。

十字路口卖报人。在很多谍战剧里面，都是负责望风的。或者传递消息。

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用得上。

“还差一个相片……”

“我能到新时代照相馆去吗？”

“什么新时代照相馆？”

“就在四马路上。”

“四马路……”

张墉想起来了。

就是淮州书店隔壁那个照相馆。

有印象。当时没留意名字。只记得门帘后面有个小姑娘。

心思一动……

“我带你去吧！”

“谢谢！”

“上车！”

张墉招招手。

带着石秉道上车。然后出租界。

朱原还在闸北路口。将他放行。

“柳医生刚才给我打电话了，让我转告，她晚上很想见到你。”

“知道了。”

“她说有事求你。希望你务必赏光。”

“有事求我？”

“对。她是这么说的。”

“好！”

张墉点点头。

柳曦居然有事求自己？什么情况？

不会是想要拉拢自己吧？

她可能是日谍啊！

呵呵，那样就有好戏看了。

苦恼……

万一她施展美人计……

自己到底是接呢？还是接呢？还是接呢？

“必须到啊！”

“知道了。一定到！”

张墉满口答应。

只要没有其他要紧事，他肯定会到。

既然柳曦有事相求，买单的肯定是她。美女请吃饭，他当然不可能缺席。

哪怕对方是日谍。

日寇男人都该死。但是漂亮的日本女人嘛……

开车。

带着石秉道来到新时代照相馆。

发现旁边的淮州书店依然是一片狼藉，还没有人来收拾。估计方老板是不会回来了。

“这里是……”

“据说是红党分子，下落不明。”

“被逮捕了？”

“没有。应该也没死。单纯下落不明。”

“哦……”

石秉道似乎是随口一问。

张墉也没有在意。带着他来到旁边的照相馆。让他独自进去照相。

不久，拿到相片，派人前往警察署办证。

有力行社特务处的名头，自然是立办即取。当场就将证件办好了。

从此以后，石秉道就是石秉道了。

张墉带着石秉道来到淮州书店的废墟，就在里面谈事情。

“石先生……”

“东家请说。”

“你叫我东家？”

“对。我帮你做事，自然是叫你东家。”

“也行。”

张墉没有拘泥这个。

他需要的是石秉道能够真正做事。

“现在，你要做两件事。第一，发展线人。第二，建立安全屋。”

“需要钱。”

“钱没问题。”

张墉拿出一百大洋给对方。

就是之前击毙王德发获得的奖励。他都没有动过。

其实，他的随身空间里面，还有美元、英镑、金条、银票什么的。但是暂时不能给石秉道。

石秉道是李伯齐挑选出来的。万一他报告李伯齐呢？

无论李伯齐对自己多好。这个秘密，都是绝对不可能告诉对方的。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知道了。给我三天时间，我都能办妥。”

“好！”

张墉点点头。

带着其他人离开。继续前往租界。

还得去找王德岭。晚上还得约饭。

以前，是前者比后者重要。忙着抓日谍，他可以不吃饭。但是现在，后者比前者重要。

再也不会那么傻。

自己抓了那么多日谍，缴获了那么多财富，上贡那么多，背后还有人想坑自己。特娘的，老子还那么积极做什么？抓到日谍，缴获到的资产，也懒得上缴了。找个办法，全部私吞了。最多给李伯齐留一点。其他人，毛线都没有。

尤其是情报科的人，让他们喝西北风。

一边拿着老子的钱，一边背后坑老子。真的以为老子是泥捏的啊！

继续从闸北进入租界。

发现朱原不在了。换人了。栗元青在。

内心咕嘟一下。

得，可能没那么顺利了。

这个栗元青，脸色不太好，估计没那么容易沟通。

果然，栗元青朝他摆手，示意他下车。

张墉只好下车。拍拍身上的衣服，挺直身躯，向栗元青走过去。

暗暗疑惑，这个家伙想做什么？


“组长，这事儿也太多了吧？”

“不然呢？天天坐在办公室里面浪费生命？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可以躺平……”

“一个月之内，我希望你至少发展十个线人。”

“啊？”

“否则，军法从事。三个月不许回家。”

“是！”

张墉只好苦着脸答应。

三个月不许回家，那真的受不了。只要是正常男人估计都受不了。

家里不是没有饭吃。是有双份套餐的啊！

这一招，真是致命……

忽然想起一件事。将金霖想要赎人的事说了。

“你先发展线人。”

“可是……”

“怎么？你想要亲自和金霖当面交易？”

“不行吗？”

“你想死！这种事，怎么可能亲自到场！必须找中间人！”

“呃……”

“第一，防止对方布设陷阱，当场将你杀了，或者抓了。第二，防止给对方留下把柄。找一个中间人出头，可以防止所有意外。这个中间人，最好是你发展的秘密线人。带点黑色背景更好。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推卸的干干净净的。”

“明白了。”

张墉暗暗汗颜。觉得自己确实不够醒目。

其实，余则成和94军的交易，就是这样的。找个中间人出面。事情办的滴水不漏。哪怕是告上天，都和自己无关。

嗯，还得努力学习。

“那两万大洋……”

“这个价格倒是可以商榷。差不多就行了。”

“奇怪……”

“你想不通，为什么金霖愿意出两万大洋赎取金世望？”

“是……”

“什么侄子！那是他和他嫂子生的亲儿子！”

“啊……”

张墉嘴唇微张。

草，毁三观啊！

还有这种事？真是带坏我这种三好青年……

打住！

太污了……

“上交组里一万大洋。剩下的都是你的。”

“啊？”

“仔细点。不要留下把柄给对方。”

“明白！”

张墉急忙答应。

有余则成的经验在前，应该能做到。

当即告辞离开。

先回家。

先吃饱了。免得哪天真的被关禁闭。

径自开门。想要给她们一个惊喜。结果。还真是一个大大的惊喜。屋子里居然没有人。

唔，都跑到哪里去了？我回家要吃饭的啊！

完蛋了……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的。

如果她们真的是出去了。想要找到她们，那是相当困难。

算了，还是忙自己的事去吧。

实在不行就去百乐门叫外卖。

一个月，十个线人，李伯齐还真是不给自己活路。

在颐和路这里，肯定没有人给你发展。只能是回到自己之前住的石头弄。看看有没有机会。

他的老娘，还有两个妹妹，都已经被送去南京。

这是规矩。必须遵守。

先到南京落脚，然后再想办法去其他城市。

当然，还得走程序。这是需要上头备案批准的。可不是自己随便就能够乱来的。

所以，背叛组织的后果，都是极其严重的。

家属都会受牵连。

也不知道潜伏里面的李海丰，是怎么将家人送走的？

看来，这里面的学问大得很……

出门。去石头弄。

开车进入外面的闹市区。随意看着四周。

忽然，一个窈窕颀长的身影进入他眼帘。

李静芷！

她居然在前面。

奇怪的是，没有看到裴岚、裴雪。

蹙眉。

她一个人跑出来做什么？

蓦然间，又是眼神一闪。

发现有人跟踪。

跟踪的目标就是李静芷！

不是一个人。

是两个人交错跟踪。

有麻烦了。

她被人盯上了。

不是力行社自己的人。

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是党务调查处的。

这也就意味着，李静芷有红党的嫌疑。

因为，党务调查处只抓红党。

同时安排两个人布控，说明李静芷的嫌疑很重。

真是一个麻烦的女人。

偏偏还长的这么漂亮！

如果是落在党务调查处那帮渣滓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真舍不得。

别人贪财好色是伪装。他是真的贪财，真的好色。

想要加入红党，他连一毛钱的资格都没有。但是绝对不妨碍他暗中帮忙红党，为以后铺路。

加入组织是没希望的。但是可以做个朋友。以后的出路更自由。

看看四周，当即开车过去。在前面停好。然后下车。直接来到李静芷的面前。一把将她拉住。

“是你？”李静芷十分意外。

“我允许你出门了吗？”张墉的语调很冷。

“我……”

“你是不是想死？”

“我……”

李静芷欲言又止。

后面传来脚步声。两个跟踪的人冲上来了。

他们显然不认识张墉。径直冲到张墉面前。然后喊道：“你是什么人？跟我们走……”

话音未落，忽然感觉不对。

却是张墉已经拔枪在手。并且直接开火。

“砰！”

“砰！”

打死一个。

丝毫都不带犹豫的。

“砰！”

“砰！”

又打死一个。

同样不带丝毫犹豫的。

对方是党务调查处的，张墉可不会手软。

能杀就杀，绝不废话。

同时，对方是冲着李静芷来的。对他也有危害。

不杀对方，以后麻烦事多得很。

“你，啊……”

李静芷惊呆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张墉开枪杀人。

就在她面前。

就在她耳边。

脑袋空白。又是惊恐，又是紧张。

张墉也不废话，一把将她推上车。锁好车门。然后开车。一脚油门，直接回办事处。

这件事，必须当面报告李伯齐。李静芷也必须带回。

刚好，李伯齐在办公室。

哼，你老人家整天坐办公室就不浪费生命吗？

当然，腹诽而已……

“怎么回事？是要我给你们证婚什么的？”

“报告！她被党务调查处的人跟踪了。我怀疑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直接杀了两个。”

“毛病！别人公开自己的身份了吗？”

“这个倒是没有。”

“那你有什么证据说对方是党务调查处的？”

“我……”

“就是两个小毛贼！见色起意！你英雄救美，直接将他们毙了！屁大的事，也来烦我！”

“可是……”

“你直接打个电话给金霖。说她是你的女人。让他们以后注意点。否则，连他也干掉！”

“啊？”

“干我们这行，有些规矩，大家都遵守。破坏规矩，就是众矢之的。祸不及家人。他们敢动你的女人，你就杀他的儿子。”

“啊……”

“去！”

“是！”

张墉急忙答应着。

将脸色煞白的李静芷带回自己办公室。

深呼吸。这个李伯齐。真狠。自己还得学。果然杀党务调查处的人，毛事都没有。

“坐！”

“我……”

“坐！”

张墉生气了。

一把将她按在椅子上。

老老实实坐着。一会儿还得仔细教训你。

之前，李伯齐都已经看出她有红党嫌疑，还特别提醒她不要乱跑。她还乱跑！

地下党如果知道她这样乱来，绝对会大吐血。

克公手下再厉害，也架不住她这样的猪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