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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途本色小说方子文郁芊芊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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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潮

    男女主角分别是方子文郁芊芊的其他类型小说《官途本色小说方子文郁芊芊》,由网络作家“春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中年男子叫皇甫正。家里是开中医馆的。甲乙堂在东江很有名气,方子文小时候就听过。据说,有好些癌症患者也能在甲乙堂治愈康复。皇甫家满门杏林,这个姓氏再结合医馆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晋名医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是不是皇甫谧的后人,隔了接近两千年,已无从考证,倒是皇甫家祖祖辈辈收集传承了海量的药方。莫说皇甫正的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就连不足十岁的侄儿,拿脉也是一诊一个准。唯独皇甫正是个异数,自小就认为背药方太烦闷,无心学医,成年后便离家闯荡。三年前。皇甫正已三十六岁,他白手起家,在华夏第一大城市滨海市,创建了资产过亿的食品公司。正当意气风发,却惊闻噩耗。甲乙堂付之一炬,全家上下十六口,包括狗子,都葬身火海。内情更是错综复杂。据皇甫正回忆:...

章节试读


中年男子叫皇甫正。

家里是开中医馆的。

甲乙堂在东江很有名气,方子文小时候就听过。

据说,有好些癌症患者也能在甲乙堂治愈康复。

皇甫家满门杏林,这个姓氏再结合医馆名字,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西晋名医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

是不是皇甫谧的后人,隔了接近两千年,已无从考证,倒是皇甫家祖祖辈辈收集传承了海量的药方。

莫说皇甫正的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就连不足十岁的侄儿,拿脉也是一诊一个准。

唯独皇甫正是个异数,自小就认为背药方太烦闷,无心学医,成年后便离家闯荡。

三年前。

皇甫正已三十六岁,他白手起家,在华夏第一大城市滨海市,创建了资产过亿的食品公司。

正当意气风发,却惊闻噩耗。甲乙堂付之一炬,全家上下十六口,包括狗子,都葬身火海。

内情更是错综复杂。

据皇甫正回忆:出事前曾接到父亲的电话,告知他,医馆被迷信西医的主流医学界排挤打压。

先是卫生部门忽然取缔全家人的行医资格证。

又有人社部门介入,要调查甲乙堂雇佣童工。

侄子还不满十岁不假,只是闲来无事帮大人的忙,待人接物,在堂前陪患者们聊天说话罢了。

虽有老百姓力挺皇甫家,官方却不问青红皂白,不但封了甲乙堂,还处以数百万的天价罚款。

当皇甫正匆忙赶回家时,看到的,已是一片焦黑垮塌的废墟。

安监通报却指责甲乙堂违规接拉电线,酿成火灾,咎由自取。

家破人亡,悲剧真相未知,还要承受恶意栽赃抹黑。

更绝望的是。

这节骨眼上…

妻子卷走他所有财产,带着三岁的女儿逃去了国外。

留给皇甫正的,除了满心伤痕,还有累累债务,甚至连家人的身后事都没钱操办。因为,银行也趁火打劫,以甲乙堂涉及行政处罚为由,冻结了对公账户。

就在这时。

有「好心人」找上皇甫正,愿意借钱给他操办丧事,先安埋全家十六口。哪知,陷阱一步接一步,所谓的好心人竟是高利贷,五十万才一周就变成两百万。

被抓进暗巷毒打后,意外之人出现了。

也让皇甫正醒悟,幕后有黑手在操纵。

这是一盘牵扯到多方利益的大棋。

皇甫家却是唯一的目标和牺牲品。

药方!

小松制药,J国最大的医药财团找上了皇甫正。表示出于人道主义的关怀,愿意以五百万的超低价,买走上千张中医古方。

多年来,对岸岛国巧取豪夺,搜刮我国大量的中医古方。堂而皇之在全世界发行圈钱,并贴上J国制造的标签,霸占殊荣。

可笑!国内的主流医学界还嘲笑中医是封建迷信、旁门左道。面对洋主子设计的阴谋陷阱,他们倒是十分忠心地配合表演。

听到这里。

方子文唏嘘不已,也为皇甫一家大善人的悲惨遭遇义愤填膺。

“所以,你认为是医学界和官方勾结小鬼子,毁了皇甫家的根基,又逼得你走投无路,再趁机向你索要药方?”

“那不然呢?”

皇甫正面容悲戚、怒目喷火,“卫生和人社是姜云生的地盘,公安我不知道,但安监局长却是宁东来的亲信。”

难怪,一开始,皇甫正会说仇人是宁东来和姜云生。

四大部门敢这么嚣张,没有背后大佬撑腰,谁会信?

方子文却皱紧了眉头。

这样算,必然又要扯回到甲乙堂火灾的真实缘由,那可是十六条人命啊!若是人为纵火,这个指控是很严重的!

“姜云生不是什么好鸟,我知道。不过,三年前,宁市长刚调来东江,立足未稳,不敢参与这么凶险的事吧?”

“哼!”

皇甫正却是冷哼一声。

“宁东来的老婆叫莫湘语,觐星金融的掌门人。三十年前,他岳父创业的第一笔投资就来自小松财团,莫觐星自称华夏企业家,却拜了和他同岁的小松润当干爹!”

方子文为之神色一滞。

没有华夏人不知道觐星的。觐星集团是华夏三大私营商业体之一,涉足产业之广,几乎涵盖了老百姓生活的所有领域。虽然在华夏无法形成垄断,也一直领衔独尊。

没想到,东江市长来头这么大,竟是万亿富豪的女婿。

“我老婆…前妻,背叛我以后,从纽约寄来了一封信。她说,之所以这样做,是莫湘语逼迫的。与其和我一起灭亡,不如拿钱跑路,还能给女儿一个安稳的未来。”

方子文听得啧啧感慨,还真是一盘环环相扣的大阴谋。

觐星集团逃不了干系,毫不避讳地做了小鬼子的帮凶。

“边走边说吧!”

方子文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我的衣服和手机还在上游呢。”



悲剧发生在三年前。

想来,这三年,皇甫正为伸冤吃尽了苦头。

偏偏,满腔意难平。

甚至,连当年火灾的真相都没有任何线索。

为何今晚又要想不开?

方子文问出心头疑惑。

皇甫正告诉他,由于被银行冻结医馆账户,无法支付卫生和人社的高额罚款。

前不久,两局以滞纳三年为由,要求法院强制执行,拍卖甲乙堂旧址的土地。

这时候,小松财团又来了。

奚落他,挑衅他,逼迫他。

小松财团已找好国内的代理公司,对甲乙堂旧址志在必得,一旦拍下来,就立刻盖成公厕,以此来羞辱皇甫家。

除非皇甫正妥协,交出药方。可皇甫正怎么可能干这种欺师灭祖的卖国勾当?万念俱灰,便失魂落魄爬上大桥…

到此。

横跨三年的冤案,皇甫正了解的,方子文也基本了解了。

生怕这位老哥又想不开,方子文买上烧烤啤酒去了他家。

约莫十来平的小隔间。

尚算整洁。

毕竟也没有什么置办。

这些年,皇甫正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去夜市刷盘子,挣的钱大多都被堪比吸血鬼的高利贷抢去,除此,就用在奔走伸冤的经费上。

高大的个子因营养不良瘦削得不成人形,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是真相与复仇。然而,有关部门一次次的冷漠和推诿,令他崩溃。

两人聊得很晚。

也就起得很晚。

方子文一看都十点半了,孟知舟的邀请可不能迟到,便赶紧爬起来,拍醒浑身酒气的皇甫正。

“老哥,不瞒你说,我赶着去见大领导。你的事,我会向他反映,可一定要等我的消息啊!”

要说大。

市委秘书长哪比得了市长和专职副书记?

他怕皇甫正又想不开,先给对方一点希望,拖着也能多一分生机。

皇甫正揉揉惺忪的睡眼,望着方子文匆忙离开的背影,久久不语…



回到幸福小区。

洗漱更衣,又贴在对面门上听了听,很安静。心忖何莲不会跟得这么紧吧?还能跟去售楼部守着?

方子文倒不在意,郁芊芊今早在微信留言,字里行间能看出,这丫头要和那边断了,正在找机会。

美滋滋地下楼打车赶去市委大院。

寻到九号别墅时,正好十一点半。

被保姆领进门。

香气扑面而来。

饭厅正煮着火锅,热气腾腾。

“子文,咱们终于见面了!”

堂堂市委秘书长,副厅级大员,五十多岁的老儒生,居然系着荷叶花边的围裙,抬着黏糊糊的双手迎了上来。

方子文刚换好拖鞋,主动递出手,“秘书长,您好,打扰了!”

孟知舟看看自己的双手,打趣道:“就免啦,都是螃蟹沫子。”

又朝饭厅看了眼,笑道:“你阿姨说,只做糖醋排骨、板鸭和小炒肉,怕委屈了你,干脆再加个海鲜火锅。”

这位常委平易近人、亲切有加,毫无官架子,倒更像家中长辈。

方子文受宠若惊,也不由得疑惑,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好。

“那必须要先向阿姨问好,感谢她!”

“这边,跟我来。”

方子文被孟知舟领着去了厨房,见到亲自下厨的女主人。陈雪映虽年近五十,却风韵犹存,看得出年轻时定是倾国倾城之姿。

“子文来啦!进厨房干嘛?反正螃蟹都杀完了,让孟叔叔陪你喝茶去。正好丽君托人从加拿大带了真空海鲜,你有口福了!”

这一家子都很热情,完全没有初次登门的陌生,倒像熟识已久。

孟知舟洗了手,解开围裙,拍拍方子文的肩膀,邀请他去客厅。

“丽君是我女儿,年纪和你差不多。外交官,在加拿大驻守了两年,刚被授予三等秘书衔,相当于正科。女孩子家家的,跑那么远,始终还是不放心呐。”

坐下后,孟知舟扔给方子文一盒和天下,又冲泡起陈年普洱茶。

“你和丽君很像,能惹事!前天的常委会,围绕着你,就足足争论了一个多小时,算是把常委间的矛盾都挑开了。当然,对你的处理结果也被敲定下来!”

方子文刚拆开烟盒,双手便为之一抖。

终于,最头疼的问题,要揭晓答案了!


“子文哥!”

刚挂断杨风的电话,海燕就追了出来。

“都怪我,没想到主任会那么过分。”

海燕满脸愧疚。

好心办了坏事,方子文遭受的对待越不公平,她就越自责。

“燕子,不怪你,你也是为我着想。”

“可是…”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方子文一米八四的大高个,探手揉了揉娇小海燕的脑袋,就像在疼爱年幼的妹妹。

手中有曹明德的把柄,自然胸有成竹,“我不会被开除的,大不了调离住建局。”

听到这话,海燕的愁眉稍稍舒展一些。

“调去哪?”

方子文苦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

“不管你去哪,我都跟你去!才不想和那些小人待在一起,特别是主任,比王磊还贱格。”

后辈表明心迹追随。

无异于真挚的鼓舞。

他自幼缺少母慈父爱,不禁真心拿海燕当妹妹看待,宠溺点头,“好,我去哪都带着你。”

明知只是相互宽慰,海燕也展颜巧笑。

“子文哥,加油喔!”

“加油!”

方子文重重点头,“你也快回去吧,别耽误了工作。若是听到关于我的非议,不要和他们争执,免得被他们迁怒。”

望着方子文转身离去的背影,挺拔却落寞。海燕明亮的美眸盈光流转,她没回办公室,而是朝后楼偏僻的小巷走去。

那里停着辆精致小巧的跑车,保时捷718,约莫七十来万。

没人知道这辆车是她的,如同没人知道她深厚的官场背景。

连住建局得到的人事档案中,也没记录她的家庭状况,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平凡女孩。

为人低调,不代表就要舍弃爱车,海燕每天上下班都把车停在这条小巷,再步行来回。

坐进车里。

拨打电话。

小脸气鼓鼓的,恢复高门小姐的娇蛮任性。

“爸,我不开心!小小正科也敢对我凶…”

“…才不是正常说教,分明是他欺负我…”

“…对了,您老是忙,平日在家都很少见到你,有件事得和你细细说道,就现在吧…”



反正已经被停职,方子文索性把重新租房的事先搞定。

御营坝。

东江市区最大的生活住宅区,房源倒是不少。

与主干道一江之隔,交通便利,离单位也近。

一连跑了几家中介,总觉得推荐的都不是特别合心意。

晃眼。

午前。

方子文决定先祭祭五脏庙,下午再转转小区。

胖墩快餐。

网评不错。

回锅肉盖浇饭,味美量足,价格也特别实惠。

“老板娘,饭菜挺好,又便宜。等我搬来这片儿,天天上你家。”

“敢情好,欢迎欢迎!”

“可房子不好找,上午问了几家都不靠谱,要么就是偏僻老旧。”

方子文话锋一转,向老板娘打听起来。

对方承了赞美,也想多个常客,便喜笑颜开告知有个好房源,又谨慎问他是做什么的。

得知他是公务员,再看他俊逸清爽、谈吐沉稳,不是邋遢歪邪之辈,这才放下心推荐。

“我有位熟客是个姑娘家,斯文干净、人美心善。前几日,听她说想把房子租出去。”

斯文干净?

人美心善?

明明在问房子,怎么说的都是房东的个人情况?

又听老板娘继续道:“她一会儿要过来吃饭,我介绍你俩认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

方子文莞尔一笑,瞧这话说得,咋楞个像相亲?

“谢啦!要是成了,给您封个大红包。”

“别客气,动动嘴皮介绍租房,又不是撮合对象,要啥红包?你能常来光顾就行了。”

健谈的老板娘一调侃,倒弄得方子文哭笑不得。

店里开着空调,方子文便打了声招呼,先去门外抽支饭后烟,等待老板娘说的女房东。

人要是装着心事,就不能闲着。

长长晕了两口,烦恼涌上心头。

远的,也不知省纪委收没收到检举信,会不会重视,啥时候行动?

近的,把柄是个烫手山芋,真不愿走到拿视频要挟曹明德那一步。

如同玩火,搞不好会自焚。

恰时。

一道奔跑的倩影映入眼帘。

方子文目光一凝,心跟着漏半拍,烦恼也抛之脑后。

白衬衣。

包臀裙。

一袭白领丽人装,将丰润纤细两相宜,又充满活力的窈窕衬托得淋漓尽致。

胸脯随着步伐的节奏有力跳动,尽显挺拔,牵动着方子文的心跳渐渐同步。

尤其,盈盈一握的蜂腰下。

夸张的翘臀曲线跌宕入魂。

五官精致脱俗,淡妆盖不住清丽、眉眼书画着诗情,让人不由得随着她的神色想要猜度美人心思。

许是方便跑步,换上了白色运动鞋。不禁好奇也期待,若是换回高跟鞋,该是怎样一番熟女风韵。

活泼跃动的高马尾更是点睛之笔。

奇迹般,令清纯与妩媚和谐一体。

方子文心动了!

目不转睛,一见钟情。

她不是没见识过美女。

如前女友童家丽,可谓颠倒众生的妖娆。

又说小跟班海燕,也是小家碧玉般灵秀。

但!

越跑越近的女子却不同。

勾起他抱憾一生的追思。

在方子文的记忆中,母亲就是张泛黄的照片,不曾亲近,唯有思念。

女子无论身形气质,和母亲实在太像了,如何不教方子文心乱如麻?

哗啦!

女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拉开推拉门,扭着浑圆翘臀迈进快餐店。

“张婶,快点!中午要加班,就二十分钟时间,麻烦您帮我打包。”

“嘶!”

烟头烫到手,方子文才痴痴地收回目光。

心忖,难道她就是老板娘说的未来房东?

旋即。

自嘲哪有这么巧?是自己太过期待,才会这样认为。

哪曾想,推拉门再次打开,老板娘也探出半个身子。

“她来了,你快进来!”

得嘞!还真是心想事成。



趁着等餐的间隙,老板娘为两人作了介绍。

女子叫郁芊芊,是附近楼盘春临苑的销售。

得小字知雅意,方子文脱口赞道:“美哉国乎,郁郁芊芊,好名字!”

“哇!很少有人知道我名字的出处,《列子》很冷僻,郁姓也少见。”

一句话让郁芊芊对他好感大生,所以说,饱读诗书是有用的!

郁芊芊继续道:“听张婶说,你是公务员,想租我的房子?”

方子文点点头,“我在住建局上班。”

“你几个人?”

“就我自己。”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又补充道:“我单身。”

“哦!”

郁芊芊瞥了眼厨房,见午餐正在打包,便长话短说,“幸福小区知道吧,虽然有些年头,但环境和物业都不错。我家两室一厅,在三楼,没电梯没关系吧?”

方子文摇摇头,表示年轻不计较。

“跟你合租吗?会不会不方便?”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还是蛮期待。

却见郁芊芊俏脸微红,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是整租!”

“哦!”

方子文尴尬侧过头,轻咳两声掩饰失礼,也泛起些小失落。

“咱们这片同类型的出租房都是月租八百起,我家的条件肯定最优越。空调、冰箱、宽带、天然气都齐全,就收你八百,付一押三、按月交租,你看行吗?”

“没问题!”

以后每月能见到郁芊芊一次,方子文当然没问题了。

恰时。

郁芊芊的午餐也打包好了,自然要赶着回单位加班。

“我五点半就下班了,你看到时能不能抽个空,我先带你去看看房。”

不凑巧!

曹明德约了下午六点,左右难全,只能轻重分缓急。

方子文说,“今晚正好有事,这样,我明天去售楼部接你,方便吗?”

“那就劳驾你了。”

说完,郁芊芊和方子文交换了手机号,便匆匆离开。

门口。

方子文望着那道蓦然闯进心扉的倩丽背影,直到消失在街角。

枯死的心再次焕发生机,情窦萌芽,对爱情恢复了憧憬向往…



既然已选好房东,就不用再去别的地方瞎打听了。

索性回家整理收拾,稍后,着急搬家也不慌不忙。

五点五十。

方子文掐好时间,打车来到赴约的地点。

得月楼。

取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意。

坐落在富乐半山,俯瞰涪江,静谧清幽。

刚到大厅,一位清瘦干练的青年便迎了上来,扶了扶眼镜,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杨风,是曹部长的秘书。”

方子文礼貌浅笑,也伸手握了上去,心中却生出诧异。

竟安排秘书恭候迎客,还被一眼认出。曹明德不但功课做足,把自己查了个底儿掉,更释放出礼贤下士的信号。

不由得就更好奇了,曹明德的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


啪嗒!

解开扣子的声响无异于进攻的信号,敲打郁芊芊心坎。

即便仍在痴缠热吻,也分了心,娇躯不自觉颤抖起来。

她惴惴不安。

要拒绝吗?还来得及!

转念,难道不是自己主动才会进展到这个地步?

冲动就冲动!

至少真真实实过把瘾。

心绪复杂万变,体会对方温热摩挲,直达胸口…

当方子文大手覆上,堪堪掌握,郁芊芊只觉仿佛有股电流游走全身,又刺穿灵魂,留下丝丝火弧令她筛糠般颤栗起来。

感觉虽然美妙,但信念没完全放开,又是初尝…

果然。

还是不行!

她推开了男人的胸膛。

激吻的口舌也顺势分开,却有一丝香津凝成的细线牵挂在两人唇角,长长的弧线仿佛在诉说:刚才是多么激烈又激情!

郁芊芊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剧烈喘息着,在回味,也在害怕,早已被抛之脑后的道德感趁势反击,让矜持主宰了判断。

“怎么了?”

“等,等一下!”

“是不是弄疼你了?还是我节奏太快了?我可以再慢点。”

面对方子文滚烫的温柔,郁芊芊连连摇头,原因在她身上。

良久。

当她恢复些力气,便从方子文腿上下来,稍稍整了整衣裙,慌张地退到了卧室边。

“对不起!”

说完,低垂着烛光中分明也能看清的,涨红到耳根至颈脖的俏脸,转身逃进卧室。

嘭!

重重关上房门,又是咔咔反锁的声音。

郁芊芊靠着房门,含泪缓缓跌坐在地。

她关上的,不为防范方子文进来,而是杜绝自己忍不住又出去。

捂着胸口,仿佛要按住剧烈挣扎的心。

沙发上,方子文错愕了,呆愣半天也搞不懂为何会被晾在半空。

是的!

被点燃的躁动悬在半空,泛起不安。

他来到卧室门外,轻轻叩响了房门。

“芊芊,你怎么了?”

“方大哥,我没事!这么晚了,要不,你在沙发将就一宿吧!”

“我问的不是这个!”

待方子文把话挑明,郁芊芊沉默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柔柔说了声:

“给我点时间好吗?”

失之东隅。

收之桑榆。

这句给点时间让方子文被浇灭的热情再度复燃。

欢好于两人还是太快了!

却也迎来了意外的进展。

郁芊芊的这句答复,预示她将对未来重新抉择。

对于方子文而言,相比美妙的一夜,他更渴望灿烂的一生。

“好吧,我睡客厅,你好好休息!”说罢,两人互道晚安。

这一夜,和昨晚一样,两个人注定又要失眠了。

直到辗转反侧的方子文终于发出均匀的酣息,卧室门悄然被打开,郁芊芊轻手轻脚地抱着薄被走了出来。

尽管盛夏的夜晚不用盖什么也无虞,今晚难得的凉意还是让郁芊芊忍不住关心,小心翼翼为方子文披上。

她蹲跪在沙发边,痴痴看着男人熟睡的模样。

勾起了憧憬,燃起了幻想,也挑起左右为难。

翌日。

刚过八点就热烘烘烤在身上的阳光,提醒方子文又睡过了头。

发现身上的薄被,才恍然郁芊芊昨晚来过,此刻却人去楼空。

桌上摆着稀饭、馒头和咸菜。

这丫头竟然大清早就开溜了。

拍拍惺忪的睡面,犹豫再三,还是打消了给郁芊芊打电话的念头。一位深谙情场之道的大学学长有这么句至理名言:对女人,不能心急逼太紧,才能早尝有多紧。

话糙理不糙!

况且,今天还有件重要的事,就是赴宋君瑜的约。不知这位黑寡妇要交代什么,也希望通过结交宋君瑜,能走出他仕途正面临的困境,也解决曹明德带来的隐患。

等去到浴室,又发现崭新的牙刷放在叠好的毛巾上。

不禁暖意涌动,这丫头几点起来的?能做这么多事。



正午。

北郊公墓。

方子文提着一袋香蜡钱纸,如约而至。

烈日直射,此刻的墓园非但不显阴森,反而,一排排石碑折映着阳光,令人更感安详肃穆。

昨天收到短信,方子文登时明白北郊公墓的意义何在,便轻车熟路地找到已等候在此的人。

“你来啦!挺守时的。”

高挑挺拔的宋君瑜依旧飒爽霸气,摘下墨镜,也没侧头,定定注视着强拆案被火烧死那位高中生的墓碑。

旁边,是受害者爷爷的新坟。再旁边,两块陈旧的石碑下安埋着他父母的骨灰,悲凉,也是社会的悲哀。

“宋厅长,还是我这个实在。”

方子文瞥了眼墓前的鲜花,又蹲下身,把香蜡钱纸料理出来,一句关于祭拜风俗的拉扯,就算打过招呼。

这番淡然轻松,令宋君瑜不由得高看一眼。

方子文燃香焚纸,沉重的表情渐渐释然,还念念有词,“好了,恶人都被这位女青天惩治了,安息吧!”

没有长篇大论。

没有痛陈悲泣。

唯有大快人心的结果,能慰藉冤屈的亡魂。

他站起身,抓着剩下的钱纸用力一抛,漫天飘洒如烈日飞霜,莫大的冤情已然昭雪,索性放开嗓子大喊。

“一路走好!”

宋君瑜默默看着,感触颇深。待方子文祭拜完,才淡淡说了句一起走走。也不等方子文回应,自顾自迈动英飒的步伐。

似乎这位气质美人特别喜欢冷着脸,气场也冰寒冰寒的,拒人千里之外。方子文微微摇头,倒没小气计较,跟了上去。

并肩而行。

“你说我是女青天,难道不该是黑寡妇吗?”

“那多难听!本想说美青天,又怕不庄重。”

闻言,宋君瑜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揶揄道:“就很奇怪!这么会拍马屁,还险些被上级领导踢出局?”

“所以,会不会是你的偏见?”方子文煞有其事地说道:“女人总喜欢把欣赏当恭维,把实话当马屁。”

“是我自作多情咯?”

宋君瑜气得停下脚步冷冷道:“还是我官威不够?”

方子文故意望了望周遭清冷的山丘,仍旧风轻云淡。

“都约我来这么隐蔽的地方了,总不会只为上坟煽情,还有重要的事要商讨吧?既如此,我就不能唯唯诺诺,表现得不靠谱。”

商讨?

这个词,无异于把自己抬到与宋君瑜对等的立场上。

实则,方子文也是壮起胆子故作轻松,为自己造势。

然而。

宋君瑜却没受太多影响,开门见山一句话,几乎命令的口吻,再次将这场会面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你还得替我做件事!”

对方忽然的高高在上,令方子文眉头猛沉,他不喜欢那种如扯线木偶般的身不由己,尤其这段时间已受够了!

却还是下意识问道:“什么事?”

宋君瑜没直接回答,说起了背调。

“方子文,中秋就满二十六了。东江桐溪县人,却出生在燕京,母亲方娴因难产去世。后来,回到桐溪被舅舅、舅妈抚养长大。天华大学本科毕业,三年前进入东江市住建局工作。最有意思的,已故局长邓义明的夫人童家丽竟是你前女友。”

的确。

正如方子文之前设想的那般,宋君瑜把他查了个底儿掉。

只不过,宋君瑜接下来道出的隐秘,就大大出乎他意料。

“邓义明极有可能是被谋杀的!”

“什么?”

原来。

撞死邓义明的货车司机,于葬礼当天在看守所畏罪自杀。

就在省纪委收到方子文那封检举信时,还收到匿名举报。

陈述的内容为:

邓义明原本是专职副书记姜云生的走狗,不久前,却拿着足以钉死主子的账本证据,欲投靠市委书记唐啸雨。

后来,被姜云生察觉,便买凶制造交通事故,将其杀害。

只不过,凶手,也就是那名肇事司机,在看守所等待上庭期间步了邓义明的后尘,被灭了口,还伪装成自杀。

匿名举报虽没提供实质性证据,却条理清晰、逻辑缜密。

以上。

这些封存在省纪委的机密,以宋君瑜的睿智见地,断然不会随随便便就透露给方子文。

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我要你赶在唐啸雨之前,通过童家丽找到账本并交给我!”

闻言。

方子文眉头紧皱,似乎还在消化买凶和灭口的不可思议。

想起童家丽和曹明德那档子脏事,不禁脱口道:“要是童家丽真有线索,或许早就被唐书记拿走了。”

“不可能!”

宋君瑜笃定否决,“如果唐啸雨拿到账本,势必逼迫姜云生下台,而不是把他赶去省党校做软处理。”

道理是这样,方子文却一脸为难地说道:“可是,我和童家丽早就老死不相往来…”

却被宋君瑜打断,“此一时彼一时,指不定她现在正需要旧情复燃来慰藉寂寞呢?”

“啊这…”

方子文不禁腹诽:你懂完了!寡妇间的感同身受吗?要不要我也来慰藉慰藉你?

嘴上却半开玩笑地试探争取,“帮你做事…是不是意味着将来会调去省纪委?”


过去的陈家,在东江很有分量。

因为陈老爷子曾做过市委书记。

陈家有对掌上明珠,大姐陈雪映、小妹陈雨晴,姐妹花艳冠全城,令多少青年才俊趋之若鹜,却黯然兴叹。

唯有三人能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是陈老爷子的门生,大师兄唐啸雨、二师兄孟知舟,以及小师弟海亦清。

唐啸雨入门最早,也最有机会俘获芳心。

奈何,年轻时的他却是心慌慌、口花花,撩撩姐姐又逗妹,留给姐妹俩轻浮花心的印象,结果一个都没搞到手。

反倒是孟知舟和海亦清后来居上,先后与姐妹俩喜结连理,做了连襟,成为有机会给陈老爷子接班的正牌女婿。

嫉妒和恨意,令唐啸雨日渐扭曲。

变得沉默寡言,用工作宣泄情绪。

陈老爷子误以为此子心智坚韧,化情殇为动力,是业精于勤、不荒于嬉的好苗子。

他博爱大容,不任人唯亲,又同情大徒弟,逐渐把栽培的重心倾斜到唐啸雨身上。

却成了让他饮恨一生的败棋。

陈老爷子退下后,新任市委书记只过渡了不满一届,东江第一人的宝座就落入唐啸雨手中。

他非但不感恩,极少去探望恩师,更是同门兄弟相残,报复性地打压孟知舟,排挤海亦清。

以致于,孟知舟被压在市委秘书长的位置上,多年毫无寸进,白白浪费最宝贵的从政年华。

海亦清更惨,走的是司法系统的路子,被排挤到地广人稀的西海省,直到去年才调回东江。

说回现在。

海燕,正是东江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海亦清的宝贝女儿。

周一。

海燕担心视为兄长的方子文真被开除,只好找父亲帮忙。

把方子文夸了个天花乱坠,串门的大姨陈雪映听得有趣,就问她,是不是喜欢这位前辈?

海燕说,革命友谊是纯洁的!又反向输出,给表姐孟丽君做起媒来,陈雪映倒是当真了。

海亦清爱屋及乌,以自己的名义向孟知舟推荐了方子文。

周二。

宋君瑜降临东江,引爆官场恐慌。

常委会上,当孟知舟再次听到方子文的名字时,其感受可想而知。

会后,也上心地调查起方子文的底细,却是越了解,越觉对胃口。

周三。

孟知舟把心中想法与陈雪映商量了一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秘书长夫人也想看看外甥女推荐的人选,可有资格做她女婿?

到了今天,周四,自然皆大欢喜。

“燕子,你爸呢?”

“我爸今天难得回来早,眼病又犯了,我妈在给他滴药呢。姨父,你等等,先给我说说准备封子文哥什么官呗?”



海亦清仪表不凡、阳刚威猛,多年待在风沙肆虐的偏远西海,患上了眼疾,经常止不住眼泪,连眼神也变得忧郁。

“二师哥,感觉如何?”

即便两人早已做了连襟兄弟,海亦清仍旧执当年同门的称呼。可见,在他心里,师恩大过天,也很怀念同门情谊。

孟知舟当然表示很满意。

他说,“我对子文很有信心,咱们家小燕子可比丽君会疼人,送来及时雨,解我多年忧啊!”

海亦清担心道:“就怕唐啸雨那个白眼狼出尔反尔,得提前定对策,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亦清,别忘了,宋君瑜也对姜云生感兴趣。等子文收官,我就把功劳送给她,毕竟我要的是结果,若能与宋家交好,也能多条路子。”

孟知舟不愧走一步看三步的棋手,海亦清却没那么乐观。

“二师哥,咱们三人中,向来都是你最具智谋也最有远见,我不担心。无论结局如何,都得为那孩子留好退路,免得海燕跟我闹情绪。”

听得出,海亦清很善良,提醒孟知舟别让方子文县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

孟知舟轻轻应了声,又把皇甫正的事转达给海亦清,法院院长正好对口。

听完。

海亦清好一阵沉默。

“关键还在姜云生,他倒了,皇甫家的冤屈自然昭雪。请转告子文,我会即刻叫停法拍,绝不让小鬼子的阴谋得逞!”



方子文离开市委大院,又急匆匆赶到皇甫正的蜗居。

好在。

人还活着。

因为宿醉,今天没去打零工,而是把满地酒瓶剩下的边角沫子兑到一起,想再整一口消愁。

“老哥!”

听到方子文的声音,皇甫正连忙上前抓住对方的肩膀,情绪很激动,“怎怎,怎么样了?”

早前,方子文说过要去见大领导反映情况,这让他再度燃起希望,也期盼得紧。

各人有苦自己知,方子文怎好把孟知舟在酒桌上模棱两可的那番话再复述一遍?

就在他为难时,手机响了。

是孟知舟的短信,登时愁容全消,“老师说,法院已叫停法拍,在皇甫家沉冤得雪前,没人能抢走甲乙堂!”

“真,真的吗?”

无疑是令皇甫正振奋的好消息,可三年伸冤之苦,早把他折磨得对社会绝望透顶,面对转机,反而不敢相信。

是眼前人!

是方子文!

不但救了他,还为他悲惨人生的夙愿照进一缕希望!

扑通!

咚!咚!咚…

皇甫正双膝跪地,貌似不觉疼痛,舂米般磕起响头。

“老哥,你这是干啥?快起来!”方子文连忙去扶。

皇甫正却十分坚决,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方子文,激动得全身都在颤抖,握拳在胸口敲打起来。

“恩公!请受皇甫正一拜!今后,我的命就是恩公的,无论要我做什么,都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没办法。

方子文只好叫了外卖,点了晚饭和啤酒,好不容易把这个忽而就异常热血的悲情汉子哄得消停下来。

这哪是被人认主嘛?分明就是多了个祖宗!

再环顾小隔间的压抑沉闷,方子文也为皇甫正的生活条件关心起来,倒是想到个一举两得的好办法。

后天,也就是周六,就要出发去九川县了。

刻不容缓!

无异于给他增加了一个大大的难题,扳倒姜云生只有一个月的时限,郁芊芊的婚期也只剩下一个月。

除了早上微信留言,郁芊芊再没联系过他。发消息也不回,刚才打电话还是没人接,态度扑朔迷离。

女人心,海底针。

方子文就怕生变。

这一走,两头不能兼顾。万一回来时婚礼木已成舟,再来句我干杯你随意,那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

故而,他对皇甫正说道:“老哥,要不别去工地了。这个月帮我看家,顺便帮我守住我的女房东。”

计划很简单,无非两件事:上眼药、搞破坏。

皇甫正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表示明天就搬去。

离开时。

方子文又取了三千块钱,相当于一个月的工资,托词酬劳硬塞给皇甫正。

实则作为这一个月的生活费,希望对方能改善体质,恢复往昔的精气神。

回到幸福小区。

再次贴耳听门,依旧安静。不由得疑惑,老太婆不是说湿气重吗?大晚上还能出去走动不成?

于是,他再次拨打郁芊芊的电话。这次,那边有动静了,却是响两声就挂掉,让他又懵又急。

完了!

为什么完了?

怎么个完法?

全凭满脑子负面消极的胡思乱想。

约莫过了五分钟。

很焦灼的五分钟。

郁芊芊的电话回了过来。

方子文这才略微松口气。

仍觉得心就堵在嗓子眼颤个不停,他连忙接通,一声喂都有些变形。

“方大哥,不好意思!刚才不方便接听。”

背景声很嘲杂,待郁芊芊再解释一通,才知道,对方正在医院大厅。

原来。

何莲真的跟着郁芊芊探班去了,盯得很紧。

侯小春看到便找郁芊芊谈话,也让郁芊芊坚定决心,当即就对何莲把内心想法交代得清清楚楚,提出取消婚礼,准确说,是要和陈俊生分手。

你就说巧不巧?

何莲在售楼部不好发作,上个卫生间的工夫,竟有喜报传来,陈俊生居然被车撞了!据说很严重,医生要求住院治疗,希望家属赶紧去照顾。

几乎一整天,郁芊芊被道德绑架在病房里。自然,取消婚礼连带分手的事,也不是时候继续再提,这是何莲哭着逼迫的。

“方大哥,我…哎!要不,再等一段时间吧,等陈俊生出院了再说。毕竟,他曾经救过我弟弟一命,我不能忘恩负义。”

方子文明白迟则生变的道理。

却没施加压力让郁芊芊为难。

“其实,我也要出差一个月…”方子文把皇甫正搬来合住的事告知郁芊芊,对方很爽快就答应了。

郁芊芊又叮嘱他下乡要注意安全,特别是饮食要规律,倒颇有些小媳妇的温存,便匆匆挂断电话。

方子文无奈叹息,喃喃着,会有这么巧的事?该不会是陈家人合谋演的一出戏吧?

好在郁芊芊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也就不再多想,专心投入对事业至关重要的任务。

翌日。

方子文正在电话里和孟知舟磋商细节。

房门被敲响。

还以为皇甫正来了,却没料到,竟是…


“侯总,你可算来了,太欺负人了!这狐狸精勾引我老公,她帮凶还扇我耳光。看我脸,都肿了,来买房却要受气,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吗?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

张夫人当先倒打一耙,还对丈夫一个劲使眼色。

窝囊的张总自知理亏,索性就日脓地侧头不语。

反倒是尹娜娜支棱起来,正是打压郁芊芊的机会,又能在老板跟前表现,便加油添醋地诬陷一通,还指着方子文满眼不屑,“就是他!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鬼鬼祟祟?

还不正经?

那可是侯小春昨晚才巴结过的政界新秀,这般辱骂分明在给他添堵嘛!

侯小春脸色难看得像被喂了苍蝇,恨不得一巴掌把尹娜娜拍回娘胎去。

他没理会众人。

径直走到方子文跟前。

郁芊芊见老板面色不善,便勇敢迈前半步,想把方子文护在身后,“侯总,请您听我解释…”

岂料。

侯小春抬手打断,不给她机会,却在她焦急的目光下朝方子文微微鞠躬,“还是听您讲吧。”

这态度。

这声您。

顿时让张总夫妇和尹娜娜眼皮猛跳,都生出心头叫糟的预感。

方子文见侯小春这么识趣,便收敛怒气,实事求是地说了遍。

“麻烦您了。”听完,侯小春再次向方子文鞠躬,十分恭敬。

然后。

他来到张夫人面前,冷声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就能随便诋毁和羞辱比自己穷的人?”

“我可没冤枉她!”

张夫人先是狡辩,又恍悟侯小春已站到郁芊芊那边,索性张扬恶人本性,“是又怎样?有钱就是能为所欲为!”

“哦!”

侯小春点点头,貌似在认同这句话的道理,“那么,和我侯小春比,你算根鸡毛?”

“什么意思?”

啪!

回答张夫人的,是记凌厉耳光。

这下好,两边脸都肿成了猪头。

侯小春端端看着刚才打人的手掌,满脸意犹未尽,“果然!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看得方子文竖起大拇指,打人之前先问路,这位侯总也是个妙人呢。

“立刻滚!给我麻溜滚蛋!”

侯小春抬手指向门外,爆喝如雷。

张总又惊又怒,本来私交不错,对方竟为个售楼小姐和他翻脸决裂?

“侯小春,你太过分了吧?”

窝囊的张总无法继续沉默,“这样欺到我夫妇脸上来!商会本届理事会的选举票,我看你是不想要了?”

“区区理事,你爱投不投!”

侯小春却不吃对方的要挟,指着门外看热闹的人,“你要是脸皮够厚,我还嫌打得不够,还能更过分!”

“你!”

针锋相对,终有势弱者妥协。

“你别后悔!咱们走着瞧!”

张总冷哼一声,怨毒地瞪了眼侯小春,又乜了眼方子文,拉起母老虎朝外走去。即便放下狠话,也灰溜溜分外狼狈。

这次,张夫人似乎懵得更久,到大厅外才回过神。还想撒泼找回面子,张总却难得硬气一回,死命拽着他往车上去。

“你个窝囊废,挣钱没别人厉害,老娘挨了两耳屎你还硬不起来,每晚的生蚝都白吃了?不中用的东西,我打死你!打死你!”

张夫人只好把气全撒向男人,抓挠打骂。

有钱人也是人,也会欺软怕硬,也会泼妇骂街。而素质,见仁见智,与财富无关。腔调不是格调,不过是无聊的自我优越罢了。

这厢。

侯小春刚才的表现气势如虹,霸气十足。

郁芊芊哪还不清楚,老板能做到这个程度,都源于方子文的面子。

也心生疑窦。

年纪轻轻究竟当了多大的官?当官不是很有钱吗?怎么还要租房?

美眸再看向方子文,不觉间多了些异彩。倒不是趋炎附势,而是有背景强势的男人护着,哪个女人不心跳加速?

尹娜娜的心跳也很快,心情却截然相反,要倒大霉了!即便此刻,她仍在心中嫉妒咒骂,郁芊芊可真会勾男人!

“尹娜娜!”

侯小春冷冷瞪着她,惊得娇躯猛抖。

“去财务结账吧,以后永不录用!”

“侯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您给我个机会…”

尹娜娜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跪地求饶,看得郁芊芊于心不忍。

都是打份工谋生,自己尝过失业的苦,见到他人惨状也会心酸。

于是,她向侯小春求情,“侯总,请您原谅尹经理这一次吧…”

这番圣母举动,直教方子文皱眉摇头。你给她机会,她心里有数还会再整你!狗改不了吃屎,对小人善良就是对自己残忍。

好在,侯小春似乎和他心有灵犀,打断了郁芊芊愚昧的发善心。

“尹娜娜昨晚骗我说售楼部失窃,又谎称虚惊一场。我离开得月楼的那段时间,你…嗐!要说她没和段杰志勾结,谁信?”

郁芊芊惊容满面,再次泛起后怕的毛骨悚然,原来恶魔在身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此间事了。

“多谢侯总主持公道,不然闹大也麻烦。”方子文落落大方地承了这个人情。

侯小春面露喜色,“领导客气了!我有些陈年普洱收藏,还烦请移步品茗?”

“呃…”方子文看了眼郁芊芊,“改日吧,改日我做东,再好好感谢侯总,往后,芊芊还要拜托你多多照料。”

郁芊芊蓦地脸红,方子文的口气,俨然把她当成家眷那般亲密。

侯小春善于察言观色,瞬间便断定两人的关系不寻常,也泛起些隐忧,郁芊芊快结婚了,几天前才收到了喜帖。

“这样吧!”

侯小春吩咐郁芊芊去找件换洗的纪念衫。

礼请方子文坐下叙话,又亲手冲泡咖啡。

“领导,请!”

“侯总,我可不是领导,这称呼怪生分的,叫我名字就好。”方子文连忙起身去接,礼貌和尊重都是相互的,没必要端着架子。

侯小春见他真诚不像客套,更为这份平易近人刮目相看,便恢复了江湖豪爽,反而更轻松,“我痴长你一轮,叫你老弟可行?”

这话旨在试探,一旦可行,便能大幅度拉近距离。

方子文也有心结交,爽朗笑道:“侯大哥,请!”

“爽快!方老弟,请!”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见如故。

点上烟闲聊一阵,侯小春清清嗓。

“老弟应该没结婚吧?”

“单着呢!”

“正好,我有个侄女是海归硕士,聪慧伶俐,姿容也是上上之选。你看哪天有空,约着你俩一起吃顿饭。”

方子文听得一愣,以侯小春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他对郁芊芊有意思,却突兀地另说他媒,又是因何来哉?

瞬间。

懂了!

侯小春在暗示他,别把心思放在即将结婚的女人身上,轻者搞得双方难堪,重则还会波及仕途。

倒是讲究策略,用了个三全其美的办法,还不会得罪人。某种角度,也是对郁芊芊的一种爱护。

正如他刚才表现的那般,是个正人君子,也相当耿直。

换了别的商人巴结衙内,恨不得把女人剥光了送上床。

方子文涌起些暖意,不禁高看一眼。

“侯大哥的意思我懂,我有分寸!”

“那就好,那就好。”

“听那个张总离开前的意思,打算在东江商会换届选举时使坏下绊子,给大哥添麻烦了,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区区理事,不足挂齿!”侯小春倒看得开,“各有各人脉,他就是过嘴瘾,碍不着我什么,老弟无须担心。”

听这话,方子文更愧疚了,误会虽是曹明德造成,但一直稳着不澄清就有欺诈之嫌。

他哪是什么明日之星,分明就是快枯死的野草,不忍让对方的热情到头成了空欢喜。

“侯大哥正气磊落,我很尊敬。有件事必须交代清楚,昨晚,我和曹部长谈崩了,现已停职,若是大哥…嗐!”

方子文没能继续说下去,把话挑明,怕有看轻对方动机的误会。

恰时,郁芊芊去而复返,他便霍然起身告辞,带着郁芊芊离开。

至于面泛惊愕、目含失望的侯小春。

就留他静静呆坐着,慢慢做选择吧!



路上。

“方大哥,如果你不那么坦诚,指不定侯总会送套房给你,也就不用来我家委屈了。”

“做人要诚实嘛!再说,住你家哪会委屈?”

方子文扒了扒换上的文化衫,“身上黏黏的怪难受,打车吧,快点去你弟家冲个澡。”

哪曾想。

回到家一看,郁家桓那边的热水器居然坏了。

没办法!郁芊芊犹豫了片刻,只好引郎入室。

直到她把浴室里的贴身内衣都收好,才低着羞红的俏脸,找来崭新的毛巾。

水雾氤氲。

毕竟是闺房浴室,就算刻意收整过一遍,还是会让方子文生出暧昧的遐思。

“一会儿烛光晚餐,完美!”

满心欢喜的方子文走出浴室闪亮返场,却见客厅有个陌生男子在翻箱倒柜。

“你是谁?”

“我他妈还想问你谁呢!在我老婆家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