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小说 其他类型 沉砂录后续+全文
沉砂录后续+全文 连载
沉砂录后续+全文 不让尘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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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尘

    男女主角分别是姜绮兰林羡渊的其他类型小说《沉砂录后续+全文》,由网络作家“不让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被林羡渊的古怪行径吓了一跳,姜绮兰忍不住后退一步,没想后背竟撞到了什么。转身一看原来是婆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娘,这柜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吗?我看羡渊他......把这柜子宝贝得紧。”“就是个柜子。”婆婆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道。姜绮兰还想问些什么,这时林羡渊突然又打开门走了出来,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一下子把她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婆婆在林羡渊前脚出门后,后脚就进了房间,没等姜绮兰再看一眼,就把门关上落了闩。姜绮兰内心不由不禁疑虑重重。这柜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不竖着摆好,偏要横着放在地上?姜绮兰虽然从小被教养得很好,识大体,懂礼仪,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初为人妻,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儿家,最受不得的,就是婚姻里的...

章节试读

被林羡渊的古怪行径吓了一跳,姜绮兰忍不住后退一步,没想后背竟撞到了什么。
转身一看原来是婆婆,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她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来:“娘,这柜子里装了什么东西吗?我看羡渊他......把这柜子宝贝得紧。”
“就是个柜子。”婆婆面无表情,言简意赅地道。
姜绮兰还想问些什么,这时林羡渊突然又打开门走了出来,脸色从未有过的阴沉,一下子把她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婆婆在林羡渊前脚出门后,后脚就进了房间,没等姜绮兰再看一眼,就把门关上落了闩。
姜绮兰内心不由不禁疑虑重重。
这柜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不竖着摆好,偏要横着放在地上?
姜绮兰虽然从小被教养得很好,识大体,懂礼仪,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个初为人妻,心思细腻敏感的女儿家,最受不得的,就是婚姻里的胡思乱想反复猜忌。
林羡渊的态度转变,再加上婆婆屋子里神秘的柜子,这让她一晚上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她第一次切实感受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林羡渊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林羡渊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如今一团团疑惑抓心挠肺地在她肚子里搅缠,无数个猜测揣摩填满她的脑袋。
林羡渊会不会实际上很有钱,只是不想花在和她成亲这件事上,所以故意不在她面前显露,要用一个大柜子装着,欺瞒她的眼睛。
更甚是,林羡渊并不是什么良善之人,那柜子里也许放着见不得人的东西,万一是偷来抢来的,姜绮兰自己是无所谓,唯独害怕连累了自己娘家的人。
可猜测终归是猜测,她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继续胡思乱想。
差不多持续到三更,她才渐渐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当中,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撞击,吓得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
“怎么回事?”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到窗户边,透过窗纱往外看,院子里却是连条猫狗的影子都没看着。夜色下院子死一般沉寂,只有对面书房的灯还一直亮着,门窗紧闭。
“莫非是我梦癔?”姜绮兰盯着院子看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皱着眉头重新爬回床上。
第二日,她起了个大早,婆婆已经坐在院子里准备今天要吃的菜。
她挨着婆婆坐在一边,顺手从笸箩里捡起一把还没择的菜,并趁着婆婆埋头择菜的工夫,偷偷往婆婆屋子方向张望。
门好像并没有锁。
“叶子黄了也能吃。”婆婆冷不丁开口道。
姜绮兰心下一抖,急忙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菜,发黄的叶子被她摘掉扔在地上。
婆婆站起身,扶着膝盖弯腰从地上捡起那黄叶,吹了吹上面粘着的灰土,放回到自己手心,慢吞吞坐回原位。
原以为婆婆还要再说教自己几句,没想接下来空气又陷入沉默。
“那个......我去前院洗菜。”姜绮兰抱起菜盆,相处一段时日,她还是很害怕婆媳间这种充满距离感的尴尬。
“嗯。”婆婆头也没抬。
姜绮兰跑到前院洗菜,经过书房外面,她刻意侧耳听了听,但听不到半分动静。
她低头思索片刻,匆匆跑回后院,朝婆婆说道:“娘,我看门口过来个菜贩,菜挺好的,价格也便宜,但媳妇不太会挑,要不娘您过去看看?”
那婆婆平日里省吃俭用惯了,听见有这么个消息,自然是要出去瞅瞅的,也没多问,放下手里的活就出去了。
眼见着婆婆出了后院,姜绮兰急忙看了看周围,蹑手蹑脚跑到婆婆屋外,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昨天的大柜子已经被好好得竖起来摆在墙一侧,上面的锁扣半开着。
她鼓起勇气走到柜子前面,扳开锁扣,深深吸了一口气,吱一声打开了柜门。
霎时间,浓郁的香料气味扑到她脸上,像一盆水泼过来一般,她用力眨了眨眼,视线重新聚焦在柜子上。
然而柜子里竟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儿媳妇,找什么呢?”
婆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姜绮兰后背一僵,转过身:“娘,我......”
婆婆叹了口气,走过去重新把那柜子的门关好。
“这是渊儿他爷爷留下来的老柜子......”婆婆的眼神有些忽闪,这句话说道一半时便像卡住了一样没了后文。
良久,她沙哑的喉咙才又掏出寥寥几个字来:“这就是个柜子。”
姜绮兰不明白婆婆到底想说什么,她看见婆婆此刻转头朝屋外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喉咙作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娘,我就是好奇来看看,您别生气......”姜绮兰自觉理亏,话说了一半堵在嗓子眼。
“你回娘家看看吧。”婆婆没理会姜绮兰的话,兀自又道,“趁着渊儿要读书,多回去一阵子。”
“娘您是不是生我气了?”刚才被空柜子暂时打消了疑虑的姜绮兰,开始担忧起自己所作所为是不是会惹婆婆不悦。
但婆婆的态度丝毫没有什么起伏,除了眼睛里多出来的那一股让人看不明白的哀愁。
“有什么好生气的。”婆婆摇摇头,“那就是个柜子。”
姜绮兰实在有些懵了,垂下手臂:“那好吧,我明天就回娘家看看。”
就在姜绮兰决心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的当晚,不知怎的,书房里,传来了林羡渊与婆婆的争吵声,婆婆的声音很少,几乎都是林羡渊在歇斯底里,隔着院子,只听见一些言语的片段。
“......少在这里碍事!”
“......不可能放弃!”
“......功亏一篑了!”
姜绮兰有些害怕,她从没见过林羡渊这个样子说话,正当她打算出去劝一劝的时候,忽然自己屋的门被推开了。
林羡渊一身戾气地站在门框里,却在看见姜绮兰的时候,瞬间变换了神情。
“娘子,你怎么收拾起包袱来了?”林羡渊轻柔问道,声音放得很软,一副生怕吓到她的样子。
他眼角带笑,深情款款,仿佛刚刚身上带着的那些戾气,都只不过是姜绮兰一时恍惚的错觉。

“天命郎,天命郎,招魂铃,洞新房,稚子易,妻子房,妇伏哭,血泣裳......”
稚嫩而诡异的童谣飘荡在冥界一片被彤色魂雾缭绕的旷原上。
空旷之中,一座乌木小楼孤零零伫在那里,格外引人注目。
小楼里,一名鹅黄衣裙的少女正站在比她高半个身子的壁柜前,整理上面五颜六色的琉璃瓶。
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一个光团,那些都是阳间人留下做交易的寿命。
“安阳城李黄氏,易寿五年。”
“杏酒村张水川,易寿八年。”
“扶光镇刘元宾,易寿十一年......”
每念一张标签,她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猫耳就抖一抖,看起来很是聚精会神。
偶尔从她头顶的楼阁上传来一声轻软的呵欠,也只是支起耳朵认真地听上片刻,又埋头继续整理起来。
“叩叩。”
忽而两声敲门声响,黄衣少女抬头看了看,放下踮起的脚跟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位面色仓惶的女人,发髻凌乱,两行泪痕挂在脸颊两侧,还不曾消减。
她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麻衣的孩童,一边唱歌一边抬起面具一般苍白的笑脸,一对空洞的黑色眼窝直勾勾盯着她看。
待门开的那一刻,孩童便化作青烟四散消失了。
而那妇人魂气尚清,原是个将死不久的人。
“青鳞,来客人啦!”黄衣少女扭头朝内屋招呼。
不久,隔着两屋间的烟色纱帘便被掀开了一条缝,走出个与黄衣少女年岁相仿的青衣少女来,缀着两枚铜铃铛的白色发带将她的头发牢牢束在脑后,左额前上端的一截小小的银色鳞角尤为惹人侧目。
她轻步走来,口中道:“境主尚睡着,请回吧。”
女人不甘央求:“是孟婆指引我来的!”
“都说了我们境主还在睡觉,你想见她,下次再来。”黄衣少女死死拦在女人身前。
吵扰间,楼上传来动静,幽幽一声呵欠,声音细微,却霎时凝固了空气一般,所有人都陷入安静。
“青鳞,狸奴,放她进来。”
“是,境主。”青鳞扯了把唤作狸奴的黄衣少女,给女人让出一条道来。
女人走进,仰面看着楼梯通往的阁楼二层,烟色纱帐袅袅然浮荡着,蒙了双眼般看不清纱帐后的一切。只忽然从那后面步出一双赤足来,携了玄色的裙摆,踩上乌木的楼梯,停在转角处。
“是孟婆让你来找我的?”
女人不敢继续看下去,急忙低了头,连连点着下巴:“是,她说我怨气太重,过不了桥。”
“哦?”冷冷的声音自楼上飘来带着些许隐隐笑意。
倏忽一阵风过,女人再抬眼看时,便有一人贴近眼前。
一袭黑衣如在水中一般婆娑,包裹着的身段轻盈婀娜,如初雪白的脖颈下一侧锁骨上用玄墨文了朵半开芙蕖,隐隐约约藏在滑至肩前的长发里。
她发丝及踝,比这黑衣还要黑,柳眉细展,杏眼乌瞳,好似如水墨画中出来,唇上的朱砂红是她全身上下唯一的色彩。
女子唇角带笑,而视线依旧带着冰冷和凛冽,上下细细打量着女人。
压迫的眼神让女人不由得有些腿软,喉头发哽说不出话。
“别怕,既是孟婆指引,我自然好好招待。我是这朱云境的主人,名唤向沉烟,你有解不开的心结,我可替你解。”女子说罢,朝青鳞抬手轻轻一勾。
青鳞即刻便明白了,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发梢的铃铛清脆作响。
狸奴引妇人进屋入座,这才发现这妇人行动异常沉重缓慢,每走一步她的魂就像水一般摇晃,仿佛下一刻就要立马散掉一样,她从未见过这么奇怪的鬼魂。
待女人坐下来,青鳞便端着两盏茶回到了前厅,一盏小心递到向沉烟手上,一盏放在她面前。
她拿起茶盏掀起一点盖子,小心啜了口茶润润喉咙。
然而原本温热的茶水刚沾上她的舌头进了喉咙,就突然变得灼热起来,仿佛吞下了一口装满热炭的铜炉,顺着喉咙一下子坠到了胸口。
一股滚烫热息就此越发膨胀,生前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像决堤的潮水聚涌而来,漫过喉咙,像活物一般急切地想要倾吐出来。
“我姓姜名绮兰,虽是小户人家出身,但自小也被父母视作掌上明珠,从不曾受得半点委屈。”
女人不由开口讲述,眼泪止不住扑簌掉落。
“后来,我认识了我相公林羡渊。他虽是个不得功名的书生,但我父母见他为人勤勉好学,我又喜欢他,念想着他总会有出头之日,便贴了许多嫁妆,将我嫁了过去。”
“婚后他对我很好,我一直觉得自己实在是走了运,直到......”
姜绮兰抽抽噎噎地讲着,时不时拿袖口轻轻沾着眼角的泪。
而向沉烟则微微眯起了眼,唇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慢慢靠坐在另一边不远处的榻椅上,一条玉臂支着脑袋,听着姜绮兰一字一泣地道来,渐渐有了些兴趣。
......
姜绮兰家境还算可以,父亲是县城衙门里的师爷,母亲虽是普通人家出身,但也温婉贤良,知书达礼。
她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个比她晚一刻钟出生的胞妹姜窈窈。
姜绮兰出嫁那日,姜窈窈哭得像个泪人儿,就差随着姊姊一起嫁了去。
红盖头像霞云落在姜绮兰头顶,姜窈窈忍着哭腔紧紧抓着她的手,一遍一遍反复交待道:“阿姊这般嫁了去,莫不要像往日那么的好脾气,万万一受了委屈,可不许自己一个人躲着哭,你就回家来,我替你去讨理!”
姜绮兰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却蓦地红了眼眶,反握住姜窈窈,抽出一只手来轻拍了拍她手背:“好妹妹,羡渊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我知道,我就是......”姜窈窈哽住,咬着嘴唇想再说点什么,屋外的喜娘已经赶到屋里催了。
“快点快点,好时辰可不等人!”
姜窈窈只好松了她的手。
将到门外时,姜绮兰回头望着父母妹妹好一会儿,才抬手放下红盖头,爬上喜娘的背。
轿帘盖上时,姜绮兰的脑海中浮现出从小到大她与家人相处的点点滴滴,与林羡渊情意绵绵的眼神。
她像所有出嫁的姑娘一样,心中忐忑不安却又甜蜜期盼。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从这一刻开始,她的人生将彻底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奇怪,什么时候伤到的?”姜绮兰望着伤口喃喃自语。
不过转念一想,昨夜她是在给林羡渊缝制新衣的当中困睡了的,兴许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被针尖划到。
她这般想着,转头看了看柜子上早已被林羡渊收起来的针线箩筐,一边自嘲自己的笨手笨脚,一边去桌前吃早饭去了。
她来到院子里,婆婆正在院子里浇菜。
“你醒了。”婆婆拍掉手上沾的泥土,侧目看向姜绮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目光带着几许忽闪。
姜绮兰并没有发现婆婆眼神的不对,只是感慨婆婆连自己晚起都没有责备:“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婆婆叹了口气:“你累了就好好休息。”
“不累。”姜绮兰摇摇头“娘,我帮您吧。”
她走过去,想要接婆婆手里的水瓢。
但婆婆却抬起粗糙黝黑的大手朝她用力摆了摆:“不用,你去歇着,刚好我要出门一趟。”
说罢,便把瓢往水缸里面一丢,双手在上衣的衣摆上反复蹭了几下,抓起一边的竹篮往前院走。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林羡渊从门里走了出来,两人撞了个正面。
“娘,记得买些莲蓉糕来,绮兰爱吃。”林羡渊温声嘱咐道。
和平常一样的语气神情,婆婆不知为何却打了一个冷战,肩膀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仿佛着了邪似的,婆婆抱着竹篮向后退了一步,拉开自己与儿子之间的距离,拘谨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行,知道了。”
“谢谢娘。”林羡渊始终如一的温和。
婆婆却再没多看他一眼,加快了脚步,匆匆走了出去。
“娘这是怎么了?”姜绮兰把刚才的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她再迟钝,也该发现婆婆的反常。
可是林羡渊却丝毫不担心:“娘她不久前生过一场大病,好了之后就容易受惊,大夫说是什么年纪大了心血不足,好好养养就行了。”
“那还是别让娘出门了,换我去买东西吧。”姜绮兰忧心道,说着就要往外追。
林羡渊拽住她手腕:“你身子才是要紧,就留在家里吧,可别累着。”
姜绮兰尽管不再坚持,但心下不由纳闷,婆婆看起来明明不太好,可林羡渊不仅丝毫不慌,反而过分关心她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人。
还说什么“身子要紧”,实在想不通。
一上午的清闲,姜绮兰再抬头看时,太阳已经快要到头顶了。
趁着婆婆还没回来,姜绮兰打算先去把厨房收拾一下。
刚进厨房,就看见灶台上摆着一个碗,似是洗过了放在灶台上晾干,姜绮兰顺手把碗拿起来准备收在架子上,无意间撇到那碗沿上沾着些污渍。
她凑近细看,那污渍呈黑褐色,略微带了些红,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竟然还散发着一些淡淡的腥气。
她皱了皱眉头,她想不出这个碗里曾经装了什么东西,但这个味道实在是让她不太舒服。
正疑惑间,手里的碗突然就被谁夺了下来。
“啊?”姜绮兰吓得叫出了声,定睛一看原来是婆婆,“......娘,您怎么突然......”
婆婆把那碗丢进水池子,转过身来埋怨似的看了姜绮兰一眼:“你怎么不去歇着,跑厨房来了?”
“媳妇就是看这碗好像没刷干净。”姜绮兰解释道。
婆婆睐了池子里的碗一眼,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我来洗。”
姜绮兰抿了抿唇角,忍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道:“娘,这碗里之前装的什么啊,我怎么觉得这味道有点怪。”
但是婆婆把碗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否认道:“什么怪味儿,我没闻到。”
姜绮兰有些懵:“可是我真的闻到了。”
“好了,你快出去吧,这次娘来做饭,再耽误下去要来不及了!”
容不得姜绮兰继续问,婆婆就连推带搡地把她从厨房推了出去。
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中午,婆婆做了好大一桌子菜,有鸡有鱼,还有姜绮兰最爱吃的莲蓉糕。
香气早已飘满整个饭厅。
姜绮兰本还在为婆婆把她轰出厨房心生郁闷,上了桌,气顿时就消了一半。
“儿媳妇,快多吃点。”婆婆把碗筷送到姜绮兰面前,“嫁到我们林家,是委屈你了。”
“娘,儿媳妇不觉得委屈。”姜绮兰笑道。
其实按姜绮兰的性子,就算有什么委屈,也不会摆到面上来说。
她作为家里名义上的长女,家教颇严,母亲温和内敛,从小就教导她做女人要温柔贤良,父亲更是注重礼义廉耻,这让本就生性腼腆的姜绮兰长成了标杆榜样般的传统女性。
这辈子她就只有反抗过父母一次,就是要嫁给林羡渊这件事。
如今得偿所愿,相公努力,婆婆又宽容,不挑事,她还有什么好委屈的?
婆婆往姜绮兰碗里夹了一大块鱼。
这时林羡渊也走了进来,挨着姜绮兰坐下,边吃边同她有说有笑。
满桌的和谐让姜绮兰不由觉得自己是可以一辈子都这样简简单单地幸福着。
但奇怪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甚至连姜绮兰自己都找不出理由来解释和无视这些奇怪之处。
那顿丰盛午饭之后的好几天里,婆婆都是变着花样地给她做好吃的,每次都生怕她吃得少了,一直给她的碗里加菜。
除此之外,每天晚上也是雷打不动地煎药给她喝,而她也困得越来越早,甚至是喝完药不过一刻钟就困意来袭早早睡去了。
更可怕的是,每天早上起来,她的手臂或者手腕上,都会出现奇怪的伤口,细长一条,只泛着隐隐的红色,残留一点点痛感,蛛丝一样缠绕着她敏感的情绪。
她问过林羡渊,但林羡渊每次都说可能是不小心被床上的木刺划伤了。
为此她还专门找来节节草把床架子里外都打磨了一遍。
可伤口还是会在第二天早上继续出现。
“相公,你说我是不是遇鬼了。”一日清晨,姜绮兰忍不住再次问了林羡渊。
而这次,林羡渊没有再用床架子上有木刺这种理由搪塞她,却是一脸严肃地拉着她的手坐在了床边。
“娘子,其实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林羡渊神色凝重,看似十分犹豫。
“相公,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好。”姜绮兰按下心中忐忑耐心问道。
林羡渊叹了口气,言辞闪烁:“其实,娘子你......每天晚上入了三更都会起来一次。”
“三更?起来一次?什么意思?”她被林羡渊这话弄得摸不着头脑,“我晚上从不起夜的啊。”
“不是......”林羡渊努力解释,“我是说,娘子你可能是在......梦行。”

外面的光顺着台阶漏到姜绮兰脚边。
同样顺着楼梯一级一级滑下来的影子看起来比往常要单薄了许多,脚步声很轻,且不是很利索。
随后,姜绮兰听见熟悉而小心的呼唤声。
“儿媳妇,儿媳妇!”
一点点向她靠近。
婆婆,是婆婆!
可是婆婆为什么来这里?她是林羡渊的亲娘,莫非,连婆婆也来害她了吗?
婆婆下到密室之后,看见坐在地上的姜绮兰,不由得怔住了。
借着稀疏的光,只见姜绮兰的脸上,脖子和手腕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手和脖子都被铁链锁着,拴在柱子上,铁环把皮肤磨出一圈的血泡。
“孩子......你怎么......怎么这样了?!”婆婆着实被姜绮兰的样子吓到了,她快步几步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姜绮兰散乱的头发。
姜绮兰浑身一战,仿佛就这般轻微的触碰也会给她带来尖锐的痛感。
“渊儿他......怎么竟然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婆婆混浊的眼睛里落出两行泪。
姜绮兰止不住地颤抖,缩在角落里,本能地抗拒着婆婆的触碰。
婆婆含着眼泪重叹一声:“唉!真是造孽啊!造孽!娘这就放你出去!”
放她出来?婆婆竟然要放她出来?
姜绮兰不敢置信,也不敢报有任何希望,她艰难地张开早被被打破了的唇角,微声嗫喏:“你们不是......要杀了我吗?你还......骗我吃药......”
婆婆懊悔地锤着自己的胸口:“是娘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啊!渊儿是娘的亲儿子,娘不忍心他痛苦,可娘也没想害你去死啊!娘以为,渊儿他得了血,等孩子出生,他就会放过你了,没想到,他竟然......竟然......”
婆婆的哭诉让姜绮兰心头一酸,重新看到了希望。
仿佛抓到了求生的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姜绮兰心口的防备肆意决堤,痛哭着朝婆婆身前爬去:“娘,我求求您......您放了我,您救救我!林羡渊他每天都来割我的血,我稍有反抗他就往死里打我!我还不想死,我给您磕头,下辈子我给您当牛做马,求您了,娘!”
“孩子快别这样,娘这就救你出去!”婆婆抹了一把脸上的老泪,双手摸索着姜绮兰身上的铁链。
婆婆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这铁链是用铁环锁在姜绮兰身上的,如果想救姜绮兰,就必须先找到钥匙打开铁环。
想要徒手破坏铁链,就凭她一个暮年老人,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折腾了许久,婆婆还是放弃了,她扶着姜绮兰的肩膀:“孩子,这链子拴得实在是太牢了,娘眼下也救不动你......但是你别担心,娘今天是趁着渊儿不在家偷偷过来的,你再忍两天,娘想办法把钥匙找到,再来救你。”
“娘......”姜绮兰抓着婆婆的袖子,生怕她这一放手,就再也没有出去的希望了。
“你放心,菩萨在上,娘既说了,绝不食言!”婆婆郑重道。
随后她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离开密室。
姜绮兰重新抱紧膝盖缩在角落,如今她只有婆婆这一个希望了。
然而,还未等她把这星点的希望在心里藏好,密室外面,就传来了林羡渊那令人绝望和窒息的声音。
“娘,你怎么在这里?!”
一句话,像万年雪水迎头浇了她个通透。
她彻底绝望了,甚至后悔自己为什么还要心存希望,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直接去死,再也不用受这担惊受怕的痛苦。
密室入口,林羡渊一把推开自己娘,快步走下台阶,查看姜绮兰是否还好好地待在密室里。
当他看见姜绮兰还在时,显然松了一口气。
婆婆追在林羡渊的身后:“渊儿,娘求你了,你就放过她吧!”
“娘,你说什么呢?”林羡渊道,“再有两天,孩子就要出生了,娘,我们做了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能让我和萍儿的孩子活下来吗?”
婆婆哭哭拉扯住林羡渊的衣摆:“死人肚子里出来的孩子那还是人吗?!渊儿,你醒醒吧,别再造孽了!”
“我清醒得很!”林羡渊吼道,“你放开我,这件事情不用你管!”
林羡渊用力甩开婆婆的拉扯,朝姜绮兰走去。
“儿啊!放过她吧,杀人是要偿命的!”婆婆被甩开在墙壁上,来不及疼痛,又扑过去抱住了林羡渊的腰。
她实在不能再纵容自己儿子继续犯错了,自打张采萍死后,林羡渊没日没夜痛哭,她疼在心里,但是看着林羡渊居然把将要下葬的萍儿尸体拉回家,她就发现自己的这个儿子开始变得不正常。
可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看着自己的儿子因为听信什么高人指点,把尸体存放起来,四处寻找女子来救所谓还活着的胎儿,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诫。
直到林羡渊娶到了姜绮兰,并且和她提起要用姜绮兰的血喂养萍儿尸体,她终于慌了,这哪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反应会如此激烈,甚至对自己这个娘也怒气冲冲破口大骂。
“老东西你少在这里碍事!告诉你,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是不可能放弃的!你现在去告诉她,我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如果我和萍儿的孩子没了,我就立刻去死,下黄泉跟他们娘儿俩团聚!”
儿子的以死相逼让她不得不妥协。
她以为儿子只是求血不求命,直到她今天看见了订购姜绮兰棺木的收据单。
婆婆死死抱住林羡渊,林羡渊晃动着身体想要摆脱自己母亲的纠缠。
“儿啊,醒醒吧!”
“你松手!我就要成功了!老东西你放开我!”
就在他们纠缠间,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林羡渊的腰带里掉出来摔在地板上,闪着一点明黄色的光。
姜绮兰原本害怕地躲在一边,看到这东西掉出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激动起来。
那是一把钥匙,看大小,刚好和她身上的锁扣一致。
林羡渊此刻正一心想要摆脱纠缠,而完全无法注意到她。
趁着这个机会,姜绮兰蹑手蹑脚地向那没钥匙爬去,钥匙掉得不远,并没有花多少力气就拿到了。
她慌张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林羡渊根本顾不上自己,连忙尝试用钥匙开自己身上的铁锁。
因为太害怕,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钥匙插进锁眼里,但身上的锁链最后还是被打了开。
密室的门还开着,外面的天仍旧明亮。
只要爬上眼前的台阶,跑出院子,她就能够得救!

在这锣鼓喧天的喜庆中,一顶大红花轿一浮一沉地游走在街道上。
周围全是挤来看热闹的人,时不时有大把的喜糖从接亲的队伍里抛洒出来,惹得众人一片哄抢。
“这是谁家的姑娘嫁人了?”人群里有些个不通消息的人就着身边人询问。
“这你还不知道呢?那花轿里坐着的可是咱们县衙师爷的掌上明珠。”
“那师爷家不是有一对同胎生的姊妹吗?你说的是姊姊还是妹妹?”
“是姊姊。”回话的人不知为何摇了摇头,“我见过的,在咱们县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要嫁的人是个没名没户的穷书生,还不是本地的,连个底细都不知道。”
“哟,这可使得?”
“我还听说,这桩婚事里,新娘子一家可是倒贴了不少钱,真是瞎了眼。”
“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呗,这咱可管不着......诶,别说了,要撒喜钱了!”
眼下,花轿里满心欢喜的姜绮兰却是听不到这大街上的闲言碎语。
说来也是缘分,她与林羡渊的相识,是通过一只纸鸢。
他们这里有个习俗,每年三月初十,家家户户都会到郊外的城隍庙附近放纸鸢,大家会用红丝线串起铜币挂在纸鸢尾部,再在纸鸢上写下心愿和生辰,希望能通过放飞纸鸢向上天求福。
被当做大家闺秀教养的姜绮兰平日很少出门,因此也最是盼望这一天。她早早准备好纸鸢,三月初十一大早就跟着家人一起来到了城隍庙外。
她的纸鸢用料轻巧,很快就飞了起来,不消一会儿,就比其他人的纸鸢飞得都高。
这惹得妹妹姜窈窈分外羡慕。
“姊姊你快来帮我看看啊,我这都跑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就是飞不起来!”姜窈窈道。
姜绮兰斜过脑袋看了看姜窈窈手里的纸鸢:“你的钱串挂错地方,当然飞不起来了。”
“好姊姊你快来帮帮我嘛!”姜窈窈一边说着一边把姜绮兰手中的线轴接过来,一边把自己的递上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不知怎么的,姜绮兰线轴上的线嘣地一下便断了。
线那一头的纸鸢忽然没了拉力,在空中转了两圈,就头朝下直直地栽向地面。
“姊姊对不住,我怎么笨手笨脚的!”
姜窈窈急着就要去追,被姜绮兰拦下。
“我去捡吧,你在这里等我。”说罢,她便匆匆朝着纸鸢掉落的方向跑。
直跑到一处小树林的边缘,才找到自己的纸鸢,可是纸鸢好巧不巧挂在树梢上,怎么跳都够不到。
“这位姑娘可是需要帮忙?”
姜绮兰闻声转身,终是遇见了另她此生都挪不开眼的人。
这位叫林羡渊的书生帮她从书上取下纸鸢,无意间看见纸鸢上写的字。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林羡渊笑了笑,将纸鸢还给姜绮兰。
被窥见心思,姜绮兰脸上一阵热臊:“你、你怎么还要念出来......”
“是小生失礼。”林羡渊躬身朝姜绮兰做了个揖,“姑娘字迹娟秀,小生这才忍不住脱口而出。”
“谢谢你替我拿到纸鸢。”姜绮兰回礼道谢,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
林羡渊抬眼看了看周围,转身又道:“此处偏僻,不如由小生陪同姑娘回到人多的地方去吧。”
姜绮兰并没有同意,她家教严谨,若是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男子回去,再被旁人看到,免不了生出流言蜚语。
但偏偏林羡渊体贴入微,虽然遭到拒绝,仍旧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直到她回到人群与家人相聚,才默不作声地离去。
这令姜绮兰很是感怀。
原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可此事过后没过多久,两人就迎来了第二次相遇。
那日姜绮兰正坐在楼阁上眺望院外景色,无意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院外不远处的湖水边,手中正拿着书看。
那身影实在是让姜绮兰回避不开。
不知偷望了多久,对面的林羡渊终是察觉到了,慢慢放下手中的书,朝姜绮兰笑了笑,随后从身后的背包取出纸笔来,就着脚边青石写了些什么,写完叠了几叠,系在旁边杏花树的树枝上,又抬眼看了她一眼,躬身一礼,退步离去。
姜绮兰不知他所做何意,却是心头一阵悸动,确定林羡渊已经离开,急忙下楼跑到院外,解下树上纸条。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短短两行字,让姜绮兰的心荡漾起一股热流。
就这样,两人时常隔着院墙,以纸笔互诉衷肠,字里行间的情意绵绵,越发让姜绮兰朝思暮想。
她推掉了父母张罗的所有婚事,一心一意想要嫁给林羡渊。
而林羡渊一没功名,二是外乡客,姜家父母自然不同意。
但架不住她几番苦苦哀求,再加上林羡渊的确有几分才气,姜师爷最后还是松了口。
为了不让女儿受委屈,替女儿在县城置了房,又贴了许多嫁妆,收了林羡渊两头羊,同意了这门亲事。
一番波折,姜绮兰如愿以偿坐上了这顶花轿。
大婚当天,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二人拜天地,入洞房,软语温存,细腻体贴,正如她之前日夜相思幻想的那般。
婚后的生活也是预期那般美满,林羡渊白天苦读,晚上悉心陪伴,总能讲出许多各地各色的故事来哄她开心。
林羡渊忙着的时候,她就陪着婆婆一起做些家务,虽然娇生惯养,却也不计较吃苦。
婆婆是个老实木讷的村妇,新婚第二天就来投奔,看起来是个勤快持家的,话不多,没事了就待在自己房间里掐珠念佛,从来没有难为过姜绮兰,只是好像对林羡渊这个亲儿子也很少过问。
这种日子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渐渐的,姜绮兰开始觉出有哪里正渐渐改变。
一开始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林羡渊苦读的时辰越来越久,甚至从白天一只读到深夜,连书房也不允许她进。
即便问起,林羡渊也只会说考期将至,担心她让自己分神。
直到一天清晨,婆婆张罗了几个汉子,挑了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大柜子进了院。
而一直闭关在书房的林羡渊第一次大白天出现在外面,亲自监督着把那柜子抬进了婆婆房间,平放在地上,不许有任何磕碰。
直到柜子平安摆置,他才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双目无神却又无比沉重地凝视着,口中似乎沉吟着什么。
姜绮兰隔着窗缝偷偷打量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看着阳光打在林羡渊的身上,但他身周反而散发着难以名状的阴冷气息,连同躲在墙后的阴影里的那面柜子也一并显得阴冷异常。
就在疑惑之际,林羡渊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猛然抬起头朝她这边看来,双目猩红,迅速伸手抓住门板,砰的一声狠狠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