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诊癌症的那天，妻子的白月光回国了，两人在同学聚会上肆无忌惮的喝交杯酒。
她为林慕晨可以付出一切，对供养她六年的我却万般嫌弃。
既然如此，那便离开，我将离婚协议书递到沈清清面前。
“付岩，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以为离婚就能威胁我？”沈清清签名时眼中满是嘲讽。
女儿也愤怒指责：“妈妈为了你牺牲了最好的六年青春，你要离婚对得起她吗？”
可他们不知道，我只剩下最后两个月了。
沈清清和林慕晨暧昧得每一天，我都在等死。
......
薄薄的癌症诊断书重若千钧，消毒水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钻入我的鼻孔，呛得我止不住得干咳。
松开手，看着指缝间的血，我将诊断书藏进包里。
医生的话还在我耳边回响。
已经是肺癌晚期了，保持好心情也许能活两三年，情况不好，也就一两个月了，回家多做些开心的事，别劳累。
最后的日子，我打算和老婆孩子好好的在一起，留下些美好的记忆。
跟妻子结婚六年，平时我除了上班，还要给她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送孩子上下学，岳母和小舅子过来住的时候，我会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这样的生活虽然疲累，但因为孩子，我也乐在其中。
回到家，妻子还在睡觉，孩子正玩游戏也没看我一眼。
当我准备去做饭的时候，肺部一阵阵发痛。
“咳咳。”
我躲在厕所用纸巾捂着嘴，上面一片猩红，我面不改色将染血的纸从马桶冲走。
“付岩，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懒？以前上班回来还能把孩子接回来做好饭等我，今天休息反到回来这么晚！”
妻子沈清清穿着睡衣打着哈欠从卧室出来，看餐桌上空空如也，不满的看着我。
“付晴是你亲女儿，孩子饿肚子怎么长身体！”
女儿这个年纪正是爱跑爱跳，浑身是劲儿，猛地一下冲过来，用头撞在我的肚子上。
“就是就是，给我做红烧肉，我要长不高就全怪你！你是个懒爸爸坏爸爸！”
捂着本就生疼的肚子，我面色惨白，嘴里泛起一股铁锈味，捂着嘴咳了起来。
“装什么装。”妻子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嘴里嘟囔着，“看你那样子真是倒胃口！”
“给我转几万，我带孩子出去吃。”
“好。”我忍着疼开口。
这些年我收入不少，自己开了家公司，妻子已经过惯了娇惯的生活。
“以后还是省着点花。”
我没忍住劝着妻子，心中担忧，虽然公司和所有资产，我死后都会留给她们娘两。
但坐吃山空，再多的钱也不够花。
“付岩，你现在给我花这么点钱都要心疼了是吗？”
妻子拉着孩子出门，砰的甩上门。
我转身坐在沙发上休息，脑部神经阵阵抽疼，呼吸也疼，肺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凌迟。
身体重的像是被灌满了铅，我倒在沙发上半睡半醒，第一次见到沈清清的场景在我脑中浮现。
大一的新生联谊会上，她穿着一身夏威夷风的长裙，看人时带着客气的微笑，唯独看向林慕晨的时候眼中带着不一样的光，热烈又羞涩。
她暗恋林慕晨，一眼我便看了出来。
因为我暗恋她，看着喜欢的人眼神是什么模样，我再熟悉不过。
果然，一周后沈清清便和林慕晨公布了恋情，两人格外甜蜜。
可一年后，林慕晨却突然说要出国留学，对她断崖式分手，将沈清清伤得很重，所有人都劝我不要在这个时候凑上去，只会白费心思。
初恋在女人心中的分量永远最深。
但我坚信，只要我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心中总会慢慢的有我。
其后我追了沈清清三年，才算让她渐渐地忘了初恋，答应了我的求婚。
结婚时，我满心欢喜，天真的以为我已经做到了，可婚后的生活，却狠狠地嘲讽着我。
结婚六年，哪怕有了孩子，沈清清对我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淡。
肺部的刺痛让我越来越清醒，见已经十二点，妻子却还没有回家，我止不住的担忧，打了个电话过去。
“清清......”
“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她在我妈家，挂了。”
还不等我话说完，沈清清就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胸口一阵发闷，指尖攥得发白。
她？
原来不仅是我自己，就连我们的女儿，也是她费尽心思要在外人面前遮掩的存在。
通话时，电话那边带着嘈杂的哄闹声我听的清清楚楚。
“轻轻，慕辰回国，你们可不得喝杯交杯酒？”
“就是，当年你们甜蜜得叫人酸倒了牙，现在看来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
林慕晨回国了。
这些年来，沈清清特意要求不办婚礼不拍婚纱照，也从未在朋友圈发过关于我和孩子的只言片语，看来是心中一直都没忘记林慕晨。
我确诊癌症的当天，妻子却和初恋在喝交杯酒。
我胸口一阵阵的发闷，用力的摁住心口，每一次呼吸都觉得格外的难受，肺部就像是有细细碎碎的玻璃渣插在里头。
打开微信朋友圈，最先跳出来的就是林慕晨的动态。
妻子和他挨得很近，脸上带着浅浅的红晕 ，眼神有些迷离，图片上两人挽着胳膊，杯子里的酒已经没了一半。
动态还附带着定位。
她已经喝醉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孩子，心中有些迷惘。
好像无论是做父亲还是做丈夫，我都有些失败。
“晴晴，听话，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另外两个孩子也略微紧张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女儿看。
女儿似乎是看出我真的生气了，她别过头去对着那两个孩子说道。。
“走，我房间还有一整套游戏机，我们去玩那个。”
两人显然对电脑上的游戏恋恋不舍。
“不就是玩会儿游戏，你爸爸真小气。”
“晴晴说话不算话，明天我要告诉所有同学你是个撒谎鬼。”
小孩子的抱怨就是随口一说，两个小家伙已经乖乖的从椅子上爬了下来，又兴冲冲的跑到别的房间去。
但女儿一下子红了眼眶，看着小伙伴们丢下她跑出去的身影，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团团转。
她猛地看向我，愤怒的瞪着我，一双眼中竟然带上了几分恨意。
“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回来？”
“这是我的家，我要告诉妈妈你欺负我，要不是你，我的朋友不会讨厌我。”
晴晴的脸涨得通红，就像是一个愤怒的小炮弹似的朝我冲过来，狠狠的推了我一把。
她转身朝着那两个小孩儿追去。
我被撞得往后倒退几步，背摔在门上，脊柱的地方正好撞上了凸出来的门把手，一阵剧烈的疼痛瞬间从背后传来。
斯！
一瞬间从脊椎传来的疼痛，就像是一根针从天灵盖上直接扎了进去。
足足过了两三分钟，我才勉强能够缓慢挪动身子。
头一次觉得从书房门口到电脑前这十几步的路竟然这么漫长。
足足花了将近十分钟，我才挪着身子走到电脑前面，撑着桌面，缓慢的坐了下来。
不出我所料。
电脑桌面上下载了满满的小游戏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本我放在桌面的文件夹也被删掉了不少。
好在那些只是快捷图标，真正源文件还有一层密码，单独锁了起来。
只是在打开文件之前，这电脑必须彻底杀一次，装上最新的防火墙。
两台电脑目前都用不了，我只好给赵崇兴打电话。
想了一圈，我现在最能信得过的人，竟然只有他一人。
“付哥，不是我说，你这家里跟进了贼似的。”
赵崇兴接了我的电话匆匆赶来，见到我张嘴就吐槽：“我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家那小公主再不管可不行了。”
“我认同，只是以后的事情就得拜托你了。你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我轻笑一声，连带着呼吸都带着些刺痛，整个身子越发的疲倦沉重。
抽出一张纸，擦了下嘴，低头打眼一看，纸巾上显然挂着些血。
楼下还有小孩子的玩闹尖叫声让我的头越发疼痛，我昏昏沉沉的扶着额头，扶着墙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出去。
站在走道边上，我同楼下的晴晴对上眼神。
她厌恶得看着我。
嘴里嘟囔着：“真烦，看着就扫兴。”
我身心疲惫，不想跟女儿争执。
“你不是要给我们切水果的吗？还愣着做什么，等你这么久我都快要饿死了，你怎么当爸爸的？”
女儿对我很不满。
平时我下班回来会给妻子女儿洗衣做饭，准备好热牛奶和切好的新鲜水果，照顾她们两个的生活起居。
平时的工作加上家务虽然有些累，但是有妻有女，一个美满的家庭也让我乐在其中。
但现在身体的病痛，妻子对初恋的暧昧，还有女儿对我的态度，一桩桩一件件，都叫我格外的疲惫。
哪怕是站着都已经花费了不少力气。
女儿养得布偶猫棉棉似乎饿了，用小脑袋在我脚边蹭来蹭去，喵喵得小声叫着，声音娇软。
我拿了猫罐头给她打开，棉棉开心得舔了我几下，便蹲在罐头边上乖乖的吃起来。
见我先照顾猫，没有搭理她，女儿更生气了。
她学着沈清清的模样直接喊我的名字，她几乎很少叫我爸爸。
“付岩！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以前这些东西你都是主动给我准备好的，你今天都没去上班，怎么比平时更懒了？”
女儿身边那两个小孩儿崇拜的看着她，低声道。
“付晴，你好厉害都不怕你爸。”
“以后我们都跟着你玩。”
我拖着疲倦的身子下楼，满心复杂。
女儿的娇纵我也有很大的责任。
老婆她自己都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时常照顾不好自己的生活，我本就没有指望她能将孩子教好。
只是当年岳父岳母曾经提出过，想把女儿的户口本上名字改成沈姓，把孩子带到他们身边照顾。
而我和老婆，可以再生一个孩子姓付。
只是老婆觉得生孩子太痛苦，我也舍不得她再次吃苦，便一直没有把这件事情答应下来。
我的父亲是个有些传统的农村人，他虽然不重男轻女，却没办法接受岳父岳母的要求。
这些年孩子一直在我们夫妻身边养着，我也不擅长养孩子，对她有求必应，如今就成了这模样。
我下楼走到女儿面前，轻叹口气，有些担忧的看向她。
“晴晴，以后爸爸不在，你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任性了。”
“有些事情，要慢慢的学着自己做，还有东西也不能乱摔，买新的需要花钱。”
我留给她的钱虽然足够普通人过几辈子了，但总担心女儿这样随意挥霍，不善管理，会几年内就败光家产。
“好了你烦不烦啊，总对我说教。”
女儿不耐烦的拍开我想要摸她头顶的手。
“让你做点事怎么这么麻烦？你就是想偷懒吧！还有张口闭口就是钱的，就这么点东西你都心疼？我可是你的女儿！”
晴晴气鼓鼓的瞪着我，就像是生气的河豚。
我心口闷得难受，我很想开口告诉她我得了癌症，活不了多久了。
她以后必须得学会照顾自己学会理财。
但是嘴巴张张合合，这话在嘴边打转好几次，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不敢想象，当知道我的生命只剩下三个月这个消息后，女儿的反应会是怎样的。
她会舍不得我，还是会觉得无所谓？
甚至是，很高兴以后再也没有我这个啰啰嗦嗦的父亲会叫她心烦？
我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体的疼痛，转身去了厨房。
肺就像是破败的风箱，每次呼吸都呼啦作响
我拖着身子往厨房走。
另外两个孩子，立马跟在后头追了上来。
他们的眼睛在厨房里看来看去，当我打开冰箱的时候，两个小家伙便立马挤了过来。
我被挤到一边，他们玩得手上脏兮兮的，却直接往保鲜区的水果上抓去，捏着就往嘴塞。
我皱起眉头。
倒不是心疼一点东西。
“小朋友，你们先把自己想吃的水果放下，叔叔洗干净再拿给你们。”
“略略略。”
“我爸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叔叔你这样好像个娘娘腔哦。”
两个小家伙见女儿晴晴对我颐指气使，便也不讲我说的话放在心上，拿着手中的水果便直接跑了出去。
我有些艰难的靠在冰箱边上，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我一只手捂着胸口，用起来的大口呼吸，仰着头，屋顶的灯在眼前成了重影。
外面的嘈杂声在耳边渐渐拉远，我的意识陷入一阵空白。
......

“你说什么？”老婆一瞬间有些慌乱，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接着不服输的咬着牙道：“离就离，付岩，你以后可别后悔！”
她高高的仰着下巴，似乎是在等我服软道歉。
之前偶有争吵，每次都是我先低头。
但这次，我不想就这样草草地低头了。
肺腑一阵阵的钝痛，我用力地撑着赵崇兴的胳膊，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喉头一阵血腥味在翻涌上滚，我喘着粗气，胸膛起伏着，一丝血从嘴角溢出来。
“我说，离婚吧。”
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我说出来了这几个字，看着面前的沈清清，我却突然觉得全身轻了一大截。
“付岩，你别闹了。”
沈清清摇着头，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也许她依旧当这些只是我用来“争宠”的手段。
话音刚落下，那边呢林慕晨便自己从病床上站起来，晃晃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装作担忧的劝道：“对不起，是我不应该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清清，你要是真因为我的事儿离婚了，我反倒是罪人了，我没什么事儿了，还是先走吧。”
一边说着，林慕晨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沈清清急匆匆的伸手去扶着他。
“慕晨，你没事吧？”
林慕晨有些虚弱的靠在沈清清的身上，两人贴得很近。
“清清，我只是头有些晕，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在国外留学读书吃的不好，身子也不好容易低血糖，之前在酒店的时候，付岩对我动手时有些激动，失了分寸，刚刚饭也没吃完，现在可能有些撑不住。”
沈清清连忙急匆匆的扶着林慕晨，急得不行。
“那我赶紧再给你买饭，你一定要坚持一下。”
沈清清匆匆的想出去买饭，一眼看见我的手上提着一份饭盒，直接从我手上抢了过去，端到了林慕晨的面前。
“你先吃这个吧，虽然不好吃，但暂时能先填饱肚子，想吃什么我等会儿再出去给你买。”
这还是赵崇兴看我抢救回来之后一直没吃东西，特意出去买的，可是现在却被沈清清拿到了林慕晨的面前。
我只觉得有些可笑。
自己结婚六年的老婆，现在一心一意的向着林慕晨这个离开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男人。
那我这些年和沈清清的朝夕相对，还有我对沈清清的照顾，有算得上是什么呢？
林慕晨拙劣的演技和低端的苦肉计，估计也就只有沈清清会相信了。
沈清清扶着林慕晨一步一步地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打开饭盒便亲自喂给林慕晨。
“清清，付岩还在，要不我还是自己来吧。”
林慕晨抬起手，似乎是要试图自己动手，但轻飘飘的勺子偏生能从他的指尖滑落，掉下去。
“不好意思。”
“还是我来吧。”
他们两人之间的互动我已经不想再看下去。
一场甜蜜的好戏，林慕晨演得沉浸其中。
我强行忍着体内的疼痛，一步步走到沈清清的面前，从她的手中将勺子夺下来。
“这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从我手上抢走给别人？”
不得不佩服我的老婆真是“善良正义”。
“你饿了可以等会儿我再去给你买一份饭回来，但是没看见林慕晨现在犯低血糖了吗？他要是不吃东西晕过去怎么办？再说了，我们现在也还没离婚，不过一碗饭而已，你都要跟我分的这么清楚？”
沈清清没有好气的嘲讽着。
“一碗饭你都要跟我斤斤计较，离婚时你岂不是要算计得我净身出户？付总，我倒想问问，你还有多少算计和招数要落在我的身上？难道我现在身为你的妻子，连处理一盒饭的权利都没有？”
沈清清的一句句就像是尖刺扎进我的心中。
她心中就是这样想我的吗？
我怎会让她净身出户？
我原本做好的规划和遗嘱上，已经给了她和晴晴母女两最好的安排，我所有的财产都会留给她们。
在沈清清针锋相对的目光下，我一字一句的回答。
“现在我还是你的丈夫，属于夫妻关系。”
“你却当着我的面，和你的初恋亲密暧昧，你侬我侬。”
“沈清清，难道你出轨，将我的物品给你的情夫，我还要包容忍让吗？”
我很少直呼沈清清的名字，只有跟没确定关系前，我才会如此称呼。
结婚后，我对她有各种爱的昵称。
如今，林慕晨的出现，让我们的关系连大一初见时都不如。
兴许是我这些言词过于讽刺，叫沈清清恼羞成怒。
她扬起手来，一巴掌便要甩在我脸上。
可这次，我拦住了。
我紧紧攥着沈清清的手腕，没想到她会对我动手。
结婚多年，我从不会动沈清清一根手指头。
而她出身书香门第，也是个讲道理的人。
没想到这辈子沈清清第一次对我动手，是为了林慕晨。
我自嘲得轻笑一声。
“付岩，你简直混蛋！”
沈清清愤怒的瞪着我，一张精致的脸气得通红，就连眼睛都红了一圈，睫毛颤颤，挂上了泪光。
我下意识的抬手擦掉沈清清眼角的泪痕，伸出手将人拥入怀中。
长叹一口气。
可片刻之后，我松了手。
憋在嘴边的那一声“老婆”，这次我终究还是喊不出来。
林慕晨就像是一根刺，死死的卡在我的心头。
在沈清清的心还偏向着林慕晨的时候，我没有办法想以前那样对她。
沈清清被我轻轻地推开时，她有些错愕的看向我，接着便成了羞恼。
兴许是我看向沈清清和她身后林慕晨的目光太过于讽刺，刺痛了沈清清的自尊。
她将手上的结婚戒指扯了下来，狠狠的摔在地上，甚至还用脚狠狠地踩了几下，钻石在地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就是要将你的东西给林慕晨，你又能将我怎样？付岩，我就不信你真的敢跟我离婚。”

沈清清高傲的抬着下巴看着我，如往常那般等着我给她道歉，做小伏低的哄着她。
“付岩，你已经快三十岁了，成熟一点行不行？不过是为了一点小事，现在跟我闹离婚，幼不幼稚？”
“我什么都没做，你却说我出轨，付岩，你现在已经越来越过分了，你必须向我和慕晨道歉。”
林慕晨站在沈清清的身边，满脸的得意。
他不过是三言两语就能够叫申请请对他无比信任，却对我横眉冷对。
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他又怎么会不志得意满？
“清清，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回国，也不会引起付岩的误会，你还是跟他走吧。”
“万一他真的铁了心要跟你离婚，叔叔阿姨怕是会被气坏身子，还有晴晴，也需要父亲的关爱。”
林慕晨说话时有些犹犹豫豫，又接着看向沈清清，他深吸一口气，竟然当着我的面对沈清清告白。
“我承认，这些年来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清清，我后悔当年少不更事选择了学业，直到现在才明白，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更重要的。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选择你。”
“现在我回到你的身边，并不是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想在你身边守着你，看你幸福就够了。如果付岩背负你，我愿意用余生守护你。”
沈清清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动容，接着她下意识的看向我。
但很快扭过头去，对林慕晨说道：“我也后悔，当年没有选择跟你一起去国外。”
我听着这话，心脏疼的喘不上气来。
“那这些年我对你的好又算什么？”
我不甘心的看着沈清清，将自己这些年的酸楚都问出来。
“上学的时候，下雨天是我给你送伞带饭，结婚后，家务我一手包揽，挣的钱更是全给了你，一心一意都在你的身上，没有跟任何异性有过多的接触。”
“你想吃草莓，大年三十下着雪，我亲自走六七公里给你买。”
沈清清似乎有些动摇。
林慕晨低低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沈清清垂下眼眸，再次抬眼看我，一张娇俏的脸上带着几分寒霜。
“你做那些，只能感动你自己。”
“我有求着你帮我吗？”
一口血猛地从我嘴中涌出，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我自嘲得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我想休息了。”
赵崇兴一直都在担心的盯着，见我疲惫的垂着头，连忙上前扶着我往我的病房走去。
转身的时候，我甚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的想着，要是沈清清喊住我，只要她主动挽留我一次，给我一丝丝的信任，我也愿意再坚持一次。
可是当我已经走出了房门，回到了我自己的病房，也没等来她半句话。
“付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崇兴有些犹豫的看向我：“还是说，你是在跟嫂子赌气？”
“照我说，林慕晨那种小人之前做过什么烂事儿，你就直接告诉嫂子得了，嫂子知道之后，肯定不会再搭理他。”
我知道赵崇兴说的确实如此。
但想到即便当年林慕晨随随便便的就能丢下沈清清，一句解释都没有，现在他回来了，沈清清却依旧无条件的信任他，便胸口闷得一阵阵的发疼。
“咳咳......”
我想开口说话，却止不住的干咳起来。
咳得身子也跟着颤抖。
肺就像是个破败的风箱，我甚至能听见从喉咙里发出来呼拉的响声。
每一次呼吸，肺像是被细细密密的针尖扎着似的疼。
我连忙用手紧紧地捂着嘴，好一会儿才算是平复下来。
翻开掌心，刺目的鲜血染痛了我的双眼。
“付哥！”赵崇兴一个大男人站在我的病床边红了眼眶，声音中带着几分哭腔。
“我这就去把嫂子带过来，林慕晨这个狗东西，今天我叫他有多远滚多远！”
赵崇兴擦了一把眼泪，转身便要冲出去。
“咳咳，别去了。”
我忍着肺部的疼将人喊住。
额头上一阵阵的冒着冷汗，癌症真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但更折磨我的，却是沈清清当着我面说的那一字字一句句。
就像是一把尖刀，插进我的心中。
自作多情。
这便是我这些年的付出在沈清清心中的定位。
“她不会过来的，而且，我现在也不想看见她了。”
我努力的勾起笑意对着赵崇兴说道。
“付哥，要不你还是别笑了，强颜欢笑看着发苦。”
赵崇兴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一屁股坐在我身边，若无其事道。
“公司现在正在抢个大项目，若是能抓住，能让我们更上一层楼。”
“现在你得了癌症的消息是千万不能传出去的。咱们还是先商量下，对外一致的说法。”
我深吸口气，点点头。
手紧紧地钻成拳。
看来，原本定好的计划要改了。

结婚六年，老婆的酒量我再清楚不过。
我很喜欢看老婆微醺的模样，她白皙的脸颊会变得红红的，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盯着我，喝了酒的她会呆呆地看着我，搂着我的脖子让我给她冲杯蜂蜜水，这时候的沈清清，说话的声音也是格外的绵软。
沈清清喜欢偶尔在家小酌一杯 ，但也知道自己酒量不佳， 从不在外面喝酒。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终究忍不住出门，朝着林慕晨定位的地点过去。
凌晨一点的夜晚很冷，风呼呼的吹，而我匆忙出门，却连一件外套都忘了穿上，风刺得我打了个哆嗦，呼吸道进了冷空气，让我止不住咳了起来。
所幸叫到了车，上车立马关上窗户，一阵阵刺痛的肺总算是稍微给了我一分喘息的机会。
哪怕是闭上眼睛，妻子笑容晏晏挽着别的男人胳膊喝交杯酒的模样，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喉头干涩得发苦，又似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哽在里头，发疼，疼得气都吐不匀了。
车到了目的地，我却没有来时的冲动了。
“师傅，等我打个电话。”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沈清清的电话。
成年人的世界了，在最后的日子里，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当面对质。
给她留点面子，也给我自己。
两次无人接听，直到第三次， 沈清清的声音才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你烦不烦啊！？都说了我今天晚上不回去，还打电话做什么？！”
沈清清不耐烦得训斥着我，声音冰冷。
“老婆…你今天不回家，是因为什么？”
只是说出这句话，几乎就消耗了我全身的力气。
“付岩，我不是犯人，你一副审问我的架势什么意思？我去哪儿我做什么是我的自由。”
和沈清清认识十年，结婚六年，我从未干涉过沈清清的生活，所以，今天我的话让她感到冒犯。
但是今天，我要冒犯到底。
“但老婆你这么晚没回家，我担心有什么意外......”
“行了，就算你死了我都会活得好好地。”
沈清清不耐烦得打断我。
“以后只许叫我名字。”
沈清清撂下这句话后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我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心中酸涩，闷闷得难受，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好，沈清清，我在酒吧门口接你，天黑了，一起回去吧。”
我想最后给沈清清一次机会，要是她现在跟我回家，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跟踪我？付岩，你这是侵犯我的个人隐私，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管我？早知道你现在变得这么恶心，我也不会瞎了眼和你结婚。”
答案在意料之中，我对沈清清的反应不意外。
如果是以前，我还会为此难过，低声下气的给她道歉，求得原谅。
但是现在，我默默地挂断了电话，对司机师父道。
“师傅，送我回去吧。”
我靠在后座的沙发上合上眼，忽略掉司机转头瞬间眼中的怜悯。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的过我剩下的每一天，癌症让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日子不多了。
......
独自一人回家后，我没有吃饭。
肺部的疼让我大口的呼吸都会难受，夜晚起风了，冷空气刺激得我忍不住咳嗽，生理性的冒出两颗眼泪。
这些年来，遇见再难的事儿，我都没放弃过，咬着牙一口劲儿往上拼。
但是现在，累了......
我盯着卧室墙上我和沈清清的结婚照，照片上她没有半点笑意。
沈清清不是不爱笑，只是对着我，她很少有好脸色。
结婚那天，我兴奋的想要同她庆祝喜；悦，她却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喊了一夜林慕晨的名字。
我本以为，结婚六年，有了孩子，沈清清会忘记她那个初恋。
可现在旧人一回来，她便急匆匆贴了上去。
身体由内而外的疼痛折磨得我快天亮才勉强入睡。
咔哒。
门锁打开的声音让我瞬间惊醒。
沈清清牵着晴儿大摇大摆的回来。
“付岩，你照顾好孩子，我先睡觉了。”沈清清捂着嘴打着哈欠，满脸疲倦。
这些年，沈清清嫌我打呼吵到她，一直都跟我分房睡，更不允许我进入她的房间。
除了偶尔有需要，她会主动到我房里，办完事便不理会想要短暂温存的我，转身回房。
我看着她关上房门，和她身上那套换过的衣服，抿着嘴唇。
“喂，你今天为什么又没给我做饭！”
我们的女儿付晴看着桌面上没有热腾腾的饭菜，不满的吼着，上前用力推了我一把。
“你是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爸爸！”
她像个愤怒的炮弹，怒气冲冲，目光里满是对我的指责。
可曾经多少次，我做好美味营养的饭菜哄着她吃饭，她却全都倒在垃圾桶里？
“晴晴，爸爸这两天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外面吃好吗？”
毕竟是我的女儿，我强忍着身上的疼痛，尽力让自己声音柔和点。
我强撑起身子，想要牵着晴晴出去下馆子。
“你别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