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了手印。
成了。
从此，便是大路两边，分道扬镳。
后面的日子，白沐瑶很平静地为最后的演出做准备。
离开前，宗门有一场一年一度的仙舞会。
白沐瑶第一次尝试了舞蹈编排，她知道，这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她只想不留遗憾地完成它。
这日，白沐瑶正在练舞，仙舞阁掌事喊她。
“白仙子，执事仙吏让你去山崖那找他，你快去吧。”
白沐瑶虽然奇怪，可仙舞阁掌事平日人品不错，她不疑有它，匆匆赶过去。
山崖下是一条河，昨日天气骤降，河面凝结了一层冰，闪着寒光。
“执事仙吏？”
白沐瑶站在空无一人的山崖上喊了一声。
便听到底下传来轻笑。
“你还真好骗。”
霓羽仙子很快爬上来，不知为何，紧盯着她的肚子。
那目光阴冷得像一条蛇，充满十足恶意。
“我今天是要跟你说清楚。卿尘选择了带我走，就说明他爱的人是我。你啊，迟早会被他抛弃！”
白沐瑶不欲纠缠。
“无聊。”
说着，她就要离开。
谁知霓羽仙子一把拉住她，狠狠往下推去。
嘴里却惊恐呼救：“不要啊，沐瑶，不要推我！”
身体向后仰去时，白沐瑶看到了洛卿尘急速奔跑而来。
他只冰冷地扫了一眼下坠的白沐瑶，便毫不迟疑地拉住霓羽仙子，将她抱在怀中。
白沐瑶的身体从山崖上滚落，碎石在身上割下一道道伤口。
然后，她重重砸在冰面上。
撕心裂肺的痛意，在全身弥漫开来，最后聚焦在小腹。
就仿佛有一把铁钳子在里面翻搅，疼得白沐瑶昏厥过去。
醒来后，意识到不会有人来管自己了，白沐瑶忍住剧痛，一点点爬上山崖。
她大口喘着气，双手满是鲜血。
可还没等她缓过来，便见到洛卿尘一脸冷然地带
洛卿尘说得毫不避讳，白沐瑶却没有如往常那样心如刀割。
“那我们解除道侣关系吧，我不想沾谁的光。”
那边的怒意戛然而止。
洛卿尘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吗？怎的突然就胡言乱语了。”
不，是认真的。
连解除道侣申请都提交了。
可白沐瑶还没来得及说，霓羽仙子柔柔的声音便传来。
“卿尘，沐瑶不肯来吗？她是不是还生我的气？她心里不痛快，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不然我去给她道歉吧。”
“霓羽，你说什么呢，她偷走了你的幸福，现在让让你怎么了。而且这是我决定的，谁也怪不到你头上。”
经过霓羽仙子的打岔，洛卿尘对白沐瑶的态度重新变得冰冷。
“白沐瑶，发脾气也要有个度！别以为威胁我就可以争宠，小心弄巧成拙！
“既然如此，你想来我也不会让你来了，免得破坏霓羽的心情。你就一个人好好反思吧。”
传音球被洛卿尘掐破。
只剩“砰”的碎裂声，像一把锤子，狠狠敲打在白沐瑶心上。
洛卿尘再次彻夜不归。
自从霓羽仙子回来后，白沐瑶已经记不得这样的情况有多少次了。
最初，她煎熬得彻夜难眠。
也曾闹过，洛卿尘只会一脸不耐，斥责她思想龌龊，说他和霓羽是纯洁的师兄妹关系。
如今，不再有期待，白沐瑶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
白沐瑶去找执事仙吏批通行令，申请离开宗门几天，去一次凡间。
她解释，自己找到了家人，要去凡间取一些证明文书，为和家人见面做准备。
执事仙吏恍然：“白仙子，怪不得你要离开宗门，原来是要去和家人团聚啊。只是这样一来，你和洛师尊之间，岂不是真的就……”
洛卿尘即将升任掌门，每一任灵霄仙宗掌门在任期，都是不能离开宗门的。
半晌，执事仙吏叹口气：
一捞，改为将她抱在怀中。
他望向豆豆那满溢喜爱的眼神，让白沐瑶心头一涩。
白沐瑶很喜欢孩子，一直盼望能跟洛卿尘有一个孩子。
可他总皱眉拒绝：“你孕育孩儿，身型走样，还怎么跳《比翼双飞》？况且我也不喜孩童。”
如今看到他对豆豆的宠爱，白沐瑶明白过来，洛卿尘大概，只是不喜欢跟她有孩子罢了。
洛卿尘注意到白沐瑶满脸的失落，犹豫片刻，冷脸开口。
“霓羽是自由自在的性子，之前又吃了很多苦，我带她出去转转，你别多想。”
白沐瑶却笑了笑：“理解的，纯洁的师兄妹嘛。”
洛卿尘心中怪异的感觉越发明显，他喊住白沐瑶。
“我明日才走，晚间我早点回去陪你用晚膳，你做几个好菜等我。”
白沐瑶“嗯”了一声，平静离开。
到了舞仙阁后，白沐瑶找了一间舞房，沉下心练习了起来。
她是一个认真的人，哪怕要离开了，最后的时刻也不会松懈。
白沐瑶练出一身薄汗时，门忽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霓羽仙子。
“你还挺能忍，卿尘在我那里留宿，连下凡都要带着我和豆豆，你真的不介意吗？”
她的语气刻薄无比，一改在洛卿尘面前的温婉模样。
白沐瑶淡淡道：“我介不介意，关你什么事？”
霓羽仙子冷笑。
“当然关我的事，你不过是我的替身！卿尘马上要上掌门了，身份尊贵，你配不上他！那天传音球里，我可听到你提解除道侣关系了，既然都说出口了，就赶紧离开，给我腾位置！”
“如果不呢？”
“你也配说不？你信吗，洛卿尘以后都不会再碰你！我会尽快给他怀一个孩儿，到时候，他便会与我结为道侣。”
白沐瑶苦笑，自从一个多月前霓羽仙子回来，她和洛卿尘就没有在一起过了。
原来才一个多月啊。
可她却觉得好似过了几辈子，那么漫长而痛
宗门，才会觉得惋惜。
洛卿尘回避地别过头。
“我考虑过了，还是带霓羽去吧。她一个人带着豆豆不容易，见了天帝，也许能得到些机缘。至于你，以后总有机会的。”
以后？
可是洛卿尘，我们没有以后了。
白沐瑶自嘲地想着，心底终归是有些酸涩的。
她全心全意爱了这么久的道侣，从来都没有把她放在第一位。
“好，你们去吧。”
见她如此干脆，霓羽仙子愣了愣，随即开口。
“沐瑶，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别回头找卿尘不痛快，又或者我们走了，你再抱怨，对他名声不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奈何洛卿尘就是吃这一套，他望向白沐瑶的目光带着警告。
这时，白沐瑶想到需要按手印的解除道侣申请。
“好，我这边写一份声明，严明我是自愿把这个机会让给霓羽仙子，这样就不会惹非议了。”
她转身进了书房，飞速写了一份声明。
又把两份解除道侣申请放在下面，这才拿给洛卿尘。
“一式三份，一份你带走，一份我留存，还有一份放在执事仙吏那。这样，你们就是名正言顺了。”
洛卿尘又有了那种不对劲的感觉。
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吵闹？
为什么她那么通情达理？
洛卿尘犹豫地看向那份声明书。
字如其人的娟秀，内容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下意识就想翻到下一页。
白沐瑶的心一紧。
“卿尘，快按吧，豆豆困了。”
霓羽仙子催促起来。
她也觉得蹊跷，但这事对她有利，她便要促成。
豆豆开始揉眼睛，喊着“我要洛爹爹哄我睡觉觉”。
洛卿尘不再犹豫，匆匆按下掌印。
放下笔，他拿起最上面的那份，头也不回地抱着豆豆离开了。
他走后，白沐瑶也在两份接触道侣申请上
，我便不叨扰了，豆豆还在宗门外等我，我便……走了。”
一贯沉稳的洛卿尘，声音竟发了急。
“霓羽，你也是我的家人。放心，我会安置好你和豆豆，有我在，往后无人敢欺负你。”
眼看两人动情地拥在一起，白沐瑶仓皇逃离。
她浑浑噩噩在外游荡到很晚，回去时，却不见洛卿尘。
他一夜未归。
第二日，白沐瑶一进舞仙阁，便见洛卿尘一手抱着个三四岁点孩童，另一只手牵着霓羽走进来。
“这位是你们的前辈霓羽仙子，六年前，她的《比翼双飞》跳得超凡脱俗，大家要多向她学习请教。”
所有仙子一边鼓掌，一边惊疑地望向白沐瑶。
霓羽仙子则笑着打量白沐瑶。
“果然长得有几分像我。我不在的这些年，谢谢你替我陪着卿尘，也谢谢你替我跳《比翼双飞》给他看。”
白沐瑶没有理会她眼神里的挑衅。
在一片震惊的、探究的、同情的目光中，她只望着洛卿尘。
可他什么都没说。
他默认了霓羽仙子的话。
白沐瑶掐着掌心，心痛得仿佛在滴血。
原来，那些夜晚的抵死缠绵，只是透过她，思念另一个女人。
原来，他目光炙热地看她跳《比翼双飞》时，心里想的却是霓羽。
原来，她只是一个可笑的替身。
白沐瑶曾经很爱很爱洛卿尘，可知道真相的这一刻，那颗滚烫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
……
收回思绪，白沐瑶回到家，见到空气中漂浮着传音球。
她跑过去接住，里面立刻传来洛卿尘冰冷中带着怒气的声音。
“你明知霓羽很在意今天的出演，却不去仙台给她加油，真是不知所谓！赶紧来给霓羽赔罪。”
“我没有错。我也没有义务，去给抢走我舞魁的人加油。”
“白沐瑶，你跟霓羽争什么！你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同我结为道侣，把舞魁让给她不是应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