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半响，艰难开口。
“我在街上碰见过嫂子和今天跟来的那人热吻。”
“那人曾是我的病人，他，有梅毒......”
我脑袋轰隆一声。
小张立刻将报告递给我。
“他现在属于隐性感染，不传染，但免疫力一旦下降，会再次复发。”
我没有看错，那果然是梅毒感染后遗留的皮疹。
我不放心，将自己彻底查了一遍，再次确认安全后回了病房。
蒋辰安正守在宋知雨床边。
“沈先生真冷血，这种危难时候也不陪着姐姐。”
宋知雨眼中闪过落寞。
“孩子没了，南星一定是太伤心了，这次是我对不起他。”
“你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否则我饶不了你。”
我推门进去，宋知雨脸上染上喜色，下意识松开了蒋辰安的手。
蒋辰安眼中蒙上阴郁。
“听说沈先生医术超然，我照顾姐姐日夜不能寐，沈先生帮我调个方子吗？”
宋知雨不断帮腔。
“南星，是辰安一直在帮你分担照顾我的责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一个方子而已，你不会连这都舍不得吧。”
她明知道我用的方子都是祖传的秘方，未经师门允许，不能外传。
“你从前最听我话了，你不爱我了吗。”
是啊，我从前事事以她为中心，可落得什么下场呢。
距离离开还有四天，我还没处理好所有事，不能惊动她。
我请保姆将宋知雨剩下的汤药拿来，加热后送给了蒋辰安。
药入口没多久。
蒋辰安突然尖叫，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沈先生，你不情愿大可拒绝，为什么用药害我。”
“我照顾姐姐尽心尽力，可这是我身为贴身秘书的职责，你介意我走便是。”
宋知雨赶紧下床查看，担忧又心疼。
看向我时，眸中怒火漫天。
下一秒，清脆地巴掌落在我的脸上。
火辣辣地疼。
“我本以为你是因孩子伤心，没想到你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你竟然下药害人。”
我以为经历一次生死后，我已经放下了一切。
可被误解时，心仍细细密密地疼。
宋知雨撑着虚弱的身子，将蒋辰安送进了急诊室。
随后愤怒地瞪着我。
“滚回家好好反思。”
我看着她的背影，无奈轻笑。
我没有和她争吵，回家收拾。
恋爱五年，结婚两年。
家里处处是两人生活的气息。
我烧掉了墙上贴满的旅行照片。
剪碎了所有珍藏的充斥甜言蜜语的书信。
卖掉了所有她送我的礼物。
我走后，宋知雨再未联系过我，而蒋辰安不断发着朋友圈。
宋知雨守在他床边睡着的照片。
两人亲密喂饭的视频。
甚至宋知雨为了更好地看护蒋辰安，将病床调在一起。
两天后，宋知雨的司机来了。
“宋总命令您去医院一趟。”
我带上打印好的离婚协议，上了车。
两天不见，宋知雨脸色红润不少。
“辰安不是中毒而是阑尾炎发作，抢救及时，已经没事了。”
可出事时她毫不犹豫，直接将黑锅扣我头上。
她拉住我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辰安毕竟是因为吃了你的助眠药才导致阑尾炎发作，所以为了弥补他，我决定把你的股份转让给他。”
宋知雨收到我的回复时，心中的忧虑彻底消除。
她就知道，我爱她胜过爱自己，不会因为一本书真的跟她计较。
宋知雨看向一旁的蒋辰安，皱了皱眉。
“辰安，你先出去吧。”
蒋辰安有些惊讶，这些天宋知雨对他的偏心和维护他都看在眼里。
他分明感受到了今天宋知雨心情不错。
宋知雨眉头拧成川，没了耐心。
“你先出去，今天是我和南星的结婚纪念日。你在这算怎么回事。”
“你不小心毁了南星的书，我没跟你计较。”
“别得寸进尺。”
蒋辰安不甘地出去。
宋知雨将自己打扮成最美的样子，不断抚摸着她精心挑选的钻石胸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宋知雨不断望向病房门口。
可门外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开门的迹象。
宋知雨不断安慰自己，一定是路上耽搁时间了。
她看向没有下文的消息。
焦急慢慢覆盖她的心。
她等不住了。
宋知雨猛地站起，眼前一黑。
她心跳如擂鼓，不安将她笼罩。
她不顾医生护士的阻拦，跑向我的科室。
随便抓住人就问，“沈南星呢，他在哪？”
护士不明所以地盯着她。
“沈大夫早就辞职了啊，你不知道吗？”
闻言，宋知雨心猛地一揪。
她发现，有什么东西似乎悄悄脱离了她的掌控。
宋知雨立刻赶回了家。
站在门口时，她喘着粗气，迟迟不敢开门。
似乎只要她一直不开，就能永远骗自己我还在家。
不知过了多久，宋知雨搭上门把手。
“啪嗒”一声，门开了。
空无一人。
宋知雨撑不住，摔倒在地。
她不断看着门牌号，确认没有走错。
可屋内的陈列如此陌生，她找不到熟悉的气息。
这时，宋知雨瞥见桌上的礼盒。
心下一喜。
“南星果然在跟我开玩笑。”
她蹒跚走到盒子边，迫不及待打开。
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极度讨厌这个结婚礼物。
一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
一份蒋辰安的脏病报告，呈阳性。
那一刻，宋知雨的耳边雷鸣炸响，足以淹没她的恐惧和痛苦席卷而来。
嘶吼出声，“不！”
“原来南星都知道。”
“这不是我签的，我不可能同意离婚，这是假的！”
就在她准备撕碎时，蒋辰安赶来了。
他一眼便看到了离婚协议，高兴地差点笑出声。
“姐姐别伤心，沈南星不知好歹竟然抛弃姐姐，我绝不会这样做，我愿意陪姐姐度过一生……”
话未说完，宋知雨直接将他扇倒，又踹了几脚。
保镖赶来，绑住蒋辰安。
宋知雨一把揪起蒋辰安的脑袋，怼上报告。
“你想害我。”
蒋辰安疯狂摇头。
“你怎么知道的，不可能！”
“姐，我没想害你，我已经痊愈了，我没有传染性了，你别不要我。”
巴掌和拳脚雨点似地落在蒋辰安身上。
突然，宋知雨瞪大双眼。
蒋辰安的背上除了梅花纹身，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粉色丘疹。
宋知雨心底惊恐，差点没站稳。
“你骗我！”
她搬来镜子，怼在蒋辰安面前。
蒋辰安不可置信地看着镜中的红点，哆嗦摇头。
宋知雨立刻将人带去医院抽血。
结果很快出来，蒋辰安术后抵抗力降低，复发了。
宋知雨脸色煞白，术后他们曾有一次没忍住……
直到见到属于她的报告也是阳性时，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她怎么能染上这种病！
她将怒气都发泄在了蒋辰安身上。
“都是你害得，我还有什么脸面去找南星。”
蒋辰安被打得鼻青脸肿，憎恶地大笑。
“你以为没有病，沈南星就会重新原谅你？”
“别做梦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
宋知雨怒不可遏，“你做了什么！”
蒋辰安抵死不回答。
宋知雨迅速找人破解了蒋辰安的手机。
看着被撤回的视频，和各种仅我可见的朋友圈。
宋知雨差点晕厥。
她发现，我一直都知道流产的真相。
无奈之下，我带着楚潇潇一起上路。
停经江市时，我们在一处荒废的工厂遇到一个蓬头垢面的三岁小孩。
找遍全城都没有父母认领。
两月陪伴，我和潇潇已经和小孩处出了感情。
潇潇没有父母，她被师父捡到时也不过这个年纪。
警局登记后，我办理了收养手续。
以后，他是我沈南星的儿子，沈凌霄。
准备离开江市时，凌霄染上了风寒。
生病后，他格外粘我。
我只得在诊室后方陪他，问诊的事交给了帘子外的潇潇。
没多时，又进来一位患者，身后跟着一众保镖。
开口时，我给凌霄喂药的手突然一怔。
“爸爸怎么了？”
我沉默着抚摸他的脑袋，轻轻微笑。
宋知雨疑惑道：“怎么有孩子？”
潇潇不愿刺激凌霄，“楠竹大夫的。”
宋知雨继续道：“我早就听闻楚市有位楠竹神医，只是楠竹大夫行踪不定，我为了楠竹大夫可是花了不少时间金钱打探。”
“我花费这么大的力气，只希望楠竹大夫能治好我的病。”
帘子透着光，我隐约看到宋知雨掩面而泣。
潇潇看到病人的名字，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察觉到了她的不安。
宋知雨不断叹气，开始介绍病情。
那日我离开后，宋知雨也查出了阳性。
她刚感染，及时治疗还来得及。
起初治疗有效，她的病症得到很好控制。
但她没有为蒋辰安治疗。
那段时间，她忙于找我。
可是就算将京市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我的任何踪迹。
蒋辰安趁她不备，逃出了她的控制，将宋氏机密项目资料倒卖给了对家公司。
宋氏遭受重创，股价大跌。
宋知雨暴怒，掘地三尺将想要逃离的蒋辰安挖了出来。
为了控制报复蒋辰安，她将人送进了精神病院，日夜折磨。
由于身体抵抗力迅速下降，蒋辰安病情进展迅速。
一日，在她去精神病院“看望”蒋辰安时。
蒋辰安挣脱了束缚，将灌满他血液的针扎进了宋知雨的身体。
宋知雨的病情再也无法控制，状况快速恶化。
宋知雨抓住潇潇的手。
“求楠竹大夫救救我，我还没找到我的丈夫，我还想让他原谅我，我想和他白头到老。”
“我还不能死。”
潇潇虽然认出了她，但身为一名大夫，她不能违背医德。
她认真查体。
宋知雨身上已经多处溃烂，多个系统都遭受侵蚀。
潇潇一字一句汇报着，声音越来越冷。
几年不见，我竟没想到她折腾成了这幅模样，一阵唏嘘。
“师兄，你怎么看？”
“爸爸，妈妈在叫你。”
我和潇潇并未在一起，但凌霄想要一个完成的家，便由着他叫了。
潇潇又唤了我一声，胳膊碰歪了桌边的书。
宋知雨突然站起身，指着桌上黄褐色的古书。
“我老公的书怎么在你这，你们什么关系。”
潇潇提高声音，“这位患者，再闹请你出去。”
宋知雨没有收敛，保镖蜂拥而入。
她仗着人多势众，拽下了帘子。
飞机抵达楚市时，万里无云。
我顺着布满青苔的石阶回到了悬壶堂。
师妹楚潇潇欢快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师兄今天回来，一定要把悬壶堂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好好收拾一遍，让师兄见到我们最好最朝气蓬勃的样子。”
师父也轻笑着，却又突然叹气。
“南星此次回来，定是和知雨那孩子闹了什么矛盾，你们不要随意打探，伤了南星的心。”
我轻轻叩响木门。
还未一秒，门一开，彩带从头顶飘落。
“欢迎回家。”
重生后，我神经一直紧绷，此刻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心中的压抑和苦闷，痛哭出声。
接风宴上，热闹非凡。
我忍不住多喝了几杯，有些微醺。
收拾行李时，意外将手机打开。
开机后，密密麻麻全是宋知雨的未接电话。
就在我准备再次关机时，一通电话打进来。
我点击挂断，却划成了接听。
宋知雨沙哑带着哭腔的嗓音传来。
“南星，是你吗?”
“你终于愿意接我的电话了。”
我冷冷开口。
“宋小姐，我们已经离婚了。”
宋知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断断续续。
“没有，那是你骗我签的字，我没有同意离婚，不算数。”
“是我错了，我没有经住诱惑，是我贪恋年轻人的身体。”
“南星，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改，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只要你回来。”
我嗤笑道：“我想和你再无瓜葛。”
说完，我直接挂断电话。
当年我外出游历时，师父曾叮嘱我。
不可将师门位置和消息告知别人。
如今反而方便了我隐匿踪迹。
我将手机卡拆出剪断，戴上了半扇面具。
从今以后，我将忘掉过去，重新开始这得之不易的一生。
中医内部交流会已经开幕。
我跟着师父见识各种病症，不断精进自己的医术，生活繁忙且充实。
年夜饭还未结束，宋知雨便借着工作跟蒋辰安回了公寓。
“南星你先回家等我，零点之前我一定及时赶回家。”
蒋辰安故意挑衅道：“沈先生放心，我年轻力壮，会照顾好宋总。”
我看着两人心怀鬼胎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我没有搭理。
宋知雨不会轻易放我离婚，我不能打草惊蛇。
我独自回了家。
没多久，蒋辰安发来一条视频。
两人趴在落地窗边，上下耸动。
宋知雨手里拿着一沓红包，唇角勾着笑。
视频扫过一旁的各种器具。
“让我检验下你的健身成果，本事都拿出来，姐姐开心了这些都赏你。”
她脸色绯红，语句破碎又急促。
蒋辰安环住她的腰，声音低沉。
“姐姐在家也是这样检查沈先生的吗？”
宋知雨轻哼一声，“我可不舍得对南星用这些。”
上一世，年夜饭时，宋知雨执意带蒋辰安离开。
那时我并未察觉两人的苟且之事，单纯以为他们去公司加班。
那夜宋知雨险些流产，是我用尽毕生医术才保住了两个孩子。
我始终不明白为何单纯加班会造成胎像不稳。
如今，一切都有了结果。
可我只觉得恶心反胃，竟然被当成傻子骗了那么久。
冷静后，我注意到蒋辰安后背点点梅花纹身。
好像在掩盖着皮疹留下的疤痕。
视频突然被撤回。
蒋辰安故意道：“哎呀我发错了，沈先生没看到吧。”
这一世我处处平静，让他明显不安了。
零点钟声敲响时，烟花绽放。
手机不断震动，短而急促。
是医院的电话。
“沈大夫，您的妻子情况不妙，正在医院，请您立刻赶来。”
宋知雨脸色煞白地躺在急诊床上，血染红了下身。
蒋辰安见到我，一瞬间吓得丢了魂。
见我径直略过他，又回了神。
宋知雨抓住我的手直打颤。
“南星，对不起，我虽然不想要宝宝，但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失去它们。”
我冷冷看着虚伪的样子。
如果她真这么想，便不会和蒋辰安毫不收敛。
宋知雨两眼含泪，“南星，我怕。”
以前只要她在我面前一哭，我便心如刀绞，无法抵抗，什么都能妥协。
可如今，我的心再也不会为她触动了。
我搭上她的脉搏，试探道。
“我尽力一试，或许能保住。”
宋知雨瞳孔震颤，强扯出笑。
“我不想给你压力，南星算了吧，这是宝宝的命。”
上一世，我甘愿辞职在家做家庭主夫照顾两个孩子，耗尽了心血。
可只是因为我不让他们玩游戏，便用花瓶砸我，哭闹着要认蒋辰安做爸爸。
后来，宋知雨简直心如蛇蝎，她为了救蒋辰安的血脉，竟赔上了我的小儿子。
思绪回转，我像往常一般抚上她的发丝。
声音冰冷，“我尊重你。”
宋知雨进手术室后，我回了趟办公室，准备离职材料。
离开时，意外碰到已经离职的传染病科的小张。
他看着我，面色纠结。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