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程川没打来电话，倒是齐恒消息不断。
嫂子，你现在在哪里，程哥出车祸了！
他去找你路上被酒驾的司机撞了，现在在医院呢，你现在能来一趟吗？
嫂子......
我拉黑了他，紧接着就收到许霜霜的信息。
不要去医院，是他们在骗你。
想了想，虽然在临市待了八年，可除了公司和房子，我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东西了。
就把程川还有和他的朋友都拉黑了。
我靠着窗，看着景色倒退，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在临市了。
可是没关系，我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去欣赏别的风景。
......
只是程川那边就没这么轻松了。
他们的计划提前了，但也出了意外。
原本只是装模作样找人碰个车，却没想到那司机真的喝了酒，用力过猛。
程川左腿小腿骨折，身上还有伤口都在渗血。
「恒子，她还没接电话吗？」
程川摸了摸心口，「我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离开我。」
「别想这么多，前几天你们不还是好好的吗？」
他抿了抿唇，接通了许霜霜打来的电话。
程川，我今天见到学姐了，也知道了很多事。
五年前，救我的并不是你吧。
「我从来都没说过是我。」他握紧手机，「你和她说了什么？为什么她不接电话？」
呵呵，许霜霜声音很冷，你装什么无辜，其实早就知道学姐怀疑你了吧？
你以为和她在一起八年就绑定她，让她离不开你了？你在做什么梦？
和我睡的时候爽吗？冒充我救命恩人的时候，想到那个因为我离开的孩子了吗？
「什么！什么孩子？」

3
赶到公司时，已经接近十二点，只有程川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光。
我深吸一口气，却在以下秒僵在原地。
程川的办公室里，有个女人在哭。
「学长，你真的不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睁开眼看看我，真的对我没有一丝感情吗？」
程川闷哼一声，「许霜霜，你越界了。」
「那你喜欢我的越界吗？今天我都听到你和齐副总说的什么了。你想要激情，为什么不来找我？」
「至少，我是真心爱着你的。」
见程川表情松懈，许霜霜伏在他膝上，「我不会逼你结婚，不会逼你爱我，我只是想在你彻底属于学姐前，知道我多么爱你。」
「为什么？」
说实话，在此之前，我从未想过许霜霜对程川的心思。
「你忘记了吗？五年前，我差点被我爸卖给高利贷的人，是你救了我。」
「那晚我在医院醒来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你了。」
「这些年我努力学习，进入知意，就是为了追随你。」
「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有可能了，这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
「爱一个人很累吧？程川哥，让我来爱你，好吗？」
许霜霜大概不知道，当年报警救了她的，是我。
那年我意外发现被迷晕带走的许霜霜，和坏人周旋时摔得轻微脑震荡。
因为这件事，程川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很抗拒和许霜霜来往。
我只记得那天我捏着他的小指，撒娇道，「我只是在想，如果你被那些人欺负时有人救你就好了。」
程川抱着我的说话，也是哽咽着把头埋进我颈窝，「你要是真心疼我，就该对自己好一点。」
可现在，程川俯视着女人，好半天不说话。
我握着手，用力到指尖发白，心里却忍不住哀求。
不要答应，只要你拒绝他，我们就还有可能。
可他的声音那么清晰。
「许霜霜，站起来。」
「吻我。」
我不想看到两人甜蜜的场面，只能浑浑噩噩的离开了。
街上几乎看不见行人，黑暗中，情绪似乎被无限放大。
我蹲在路边，脑子像是一团乱麻，过去那些甜蜜的记忆像是一把剔骨刀，一层层割下我的血肉。
我该怎么做？
我该去哪里？
临市破天荒地下了雪，我站在楼下，模糊地看见程川拥着许霜霜。
「知知？」雪花被伞隔绝，男人手心温热，轻轻擦去眼泪。
「发生什么了？怎么一个站在这儿？」
是谢究。
「小究哥？你怎么来临市了？」
他是邻居谢叔叔家的孩子，可自从大学出国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
「不想笑就别笑了。」
谢究没回答我的问题，把温度调高点，「在临市出差，刚好来看看你？」
「我送你回去？」
我摇了摇头，「程川出轨了，我不想回那里。」
他动作一顿，「那我带你回酒店？」
我垂头忽视他灼热的视线，却不知该如何拒绝，毕竟，我是真的不知道该去哪儿了。

4
谢究摸了摸我的头，「别误会，我答应过叔叔阿姨，会照顾好你。」
「小究哥，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更何况，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
和程川在一起八年，我们一起面对了很多困难，但依旧走了下来。
如今看清他的真正面目，我自己都察觉不到地松了口气。
至少，我没有和这样的人走入婚姻殿堂。
我借来助理的电脑，一点点梳理着我应得的财产。
不知是不是因为出轨愧疚，程川在凌晨疯狂给我打电话，被我拉黑后才消停。
屋里拉着窗帘，昏暗下，我能察觉一道目光落在我身上。
「昨晚你去哪儿了？」
程川声音沙哑，「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是吗？」我轻笑一声，「你知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恶心？」
「什么！」
他神色骤然紧张，顺着我的视线看向地面。
昨晚撒的汤还没处理。
「昨晚我一直担心你，哪有时间清理。」
我退后两步，再一次仔细端详这个我爱了八年的人。
他眼神混着血丝，神色疲倦，身上飘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他更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可从来都没有像这一瞬间确定，他不值得我的喜欢。
「怎么不说话？你不会还想闹吧？」
他一副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知道昨天是我语气不大好，那是因为年底公司太忙，我目前还没有多余的精力处理自己的私事。」
「别闹了老婆，我们在一起八年，你还不相信我吗？」
「等过两天老公忙完了，就带你去给爸妈挑礼物好不好？」
我脑海里又闪过齐恒为他出主意时，他脸上的跃跃欲试。
「好啊，礼物什么的我来准备就好，你先忙公司的事。」
「还是老婆心疼我！那我先去洗个澡了，一会儿你陪我补觉。」
他挑了挑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似乎在窃喜我被他骗了过去。
心底一直叫嚣着的痛苦忽然被另一种期待覆盖。
我忽然好好奇，程川实施他的计划那天，会是什么表情。

6
我的行李不多，只是机票订不到有些麻烦。
不到半个小时，程川就给我打来电话。
「老婆，你去哪儿了？」
「刚才接了个客户的电话就找不到你了。」
「在收拾行李。」我并没有掩藏什么，「明天我就要回家。」
「怎么这么快，我还没准备好呢。」
他有些着急，「你现在在家吗？老婆，回你家的事我们再商量一下好不好？」
可许霜霜却先一步找上了我。
「学姐，你早就知道了吧？」
我窝在沙发上想办法解决机票的问题，刚抬头，她便扑通跪在地上。
「学姐，我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好爱川哥，一想到他要离开我，我就心疼得好像要死掉了一样。」
「我敢奢望有个名分，我只希望能陪在她身边，如果你介意，我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学姐，求求你了......」
「为了他，值得吗？」
我垂眸看着许霜霜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内心很平静，「就算没有我，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许霜霜。」
「值得！」
她笑了起来，「学姐，五年前他把我从追债人的手里救出来，我的生命就注定属于他了。」
「就因为救了你？」
「不！那时候我昏昏沉沉，只听见有人在我耳边一遍遍告诉我，不会放弃我，他会保护我，我......」
「那你知不知道，当初救了你的是我？」
我打断她，「那你们肯定不知道，当初为了救你，我不仅脑震荡，还失去了我第一个孩子吧。」
「许霜霜，你想报恩，就是这样对我的吗？」
「不可能......不可能......」
「你在骗我是不是？」
「你肯定是怪我和程川在一起骗我的......」
许霜霜面色苍白，喃喃自语。
忽然，她猛地拽住我的衣角，眼里满是渴望，「你说，那天你都给我说了什么？」
我垂眸将她的哀求尽收眼底，好像又回到那个昏暗的雨天。
瘦弱的女孩神志不清，却依然坚强地求救。
我把她挡在身后，一遍遍安慰。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我不会放弃你的。」
......
「方姐，航班很赶时间，你现在准备好了吗？」
「嗯，我马上出发。」
刚迈出门，许霜霜便追了上来。
「方知，你后悔救了我吗？」
「没有。」
从来没有，可能许霜霜不出现在我的生活，还会有周霜霜，李霜霜......
归根结底，是程川的爱太虚假。
是他不值得。
我走得太急，自然也没看见许霜霜几乎偏执的眼神和呢喃。
「不该是这样的…学姐，你值得更好的......」

1
和程川恋爱五年，我们约好，今年他会来我家拜年，商讨订婚的事。
可订机票那天，我收到了他送的两份大礼。
一个，是他和兄弟吐槽，我对他的关心让他有了家的感觉，却没有爱情的激情。
另一个，是他为了不跟我回家，为自己策划了一场车祸。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平静地定下一张机票。
只是后来，阖家团圆的夜晚，他拖着鲜血淋漓的腿，跪在楼下。
只求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程哥少喝点啊，嫂子看到了又该生气了。」
「嗤！别提她了。」
办公室里气氛骤然凝滞，齐恒干笑两声，「和嫂子吵架了？不是说好了今年要和她回家定亲吗？」
程川声音很冷，「那是她逼着我要回去的......」
「诶诶！程哥喝醉了，都少说点。」
开口阻拦的是程川另一个好友，但程川并未停下。
「控制欲强得要死，好像我有一分钟不在她身边就是出轨了似的。」
他看起来很清醒，语气也格外厌烦，「谁他妈想结婚啊，就这样不好吗？」
「你们......感情一直都挺好的啊，怎么了这是？」
我靠在办公室门口，紧紧攥着手里的保温桶，在心里又问了一遍自己。
对啊？他怎么了？
明明今早还抱着我撒娇，要喝我煲的汤，为什么现在变成这样了呢？
烟雾模糊了程川的眉眼，却掩盖不了他眼里的迷茫和乏味。
「方知很好，她让我有了家的感觉，可现在......我在她身上却感受不到爱情的激情了。」
「我不想和她结婚，至少现在不想。」
齐恒闷笑，眼神不经意扫过我的位置，「这还不简单。」
「制造个小意外不就得了，你都受伤了她不至于强迫你跟她回家吧？」
「小意外？」程川眼神一亮，「可他爸妈那边......」
「你都受伤了，她怎么可能不留下来照顾你？你们俩都留下来不就得了。」
「不过程哥，你要想找点激情，我倒是有个好人选。」
「许霜霜，可是暗恋你很久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汤慢慢变凉，油脂凝固在表面，看起来十分恶心。
手机信息音不断响起，备注为学妹的人现实发来一段录音。
里面正是今天下午，程川他们在办公室里的对话。
真没想到学长是这样的人，学姐，你一定要擦亮眼睛啊，这样的人不值得你托付。
其实还有很多事我都没和你说过，学长经常借着应酬和别的女人暧昧呢！
......…
她苦口婆心，一副势必要让我看清他真正面目的样子。
可偏偏，她就是齐恒嘴里暗恋程川许久的许霜霜。
不知是不是坐得太久，刚起身我便忍不住向前倒去，保温桶倒地。
油脂和汤水几乎打湿了上半身。
一种摆脱不掉的恶心黏腻感席卷全身，我忍不住跪在地上干呕起来。啪嗒一声，我和刚进门的程川对视，捕捉到他眼里没藏好的厌恶。
但很快，他又变成我最爱的模样。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他用手擦了擦我嘴角的污秽，「来，老公抱你去洗澡。」
「宝贝？怎么了？」
我忽然惊醒，捧着他的脸仔细一遍遍描摹。
会不会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场噩梦，我扯了扯嘴角，紧紧攥着他的衣领。
「程川，你会和我回家，和我订婚的对吗？」